马超中军大营,马良披戴盔甲登高而望。
黑夜之中,除了东边澧水,其他三面处处都有纵火、擂鼓、吹号的魏军,有的是猛攻,有的是虚张声势的佯攻。
分不清魏军虚实,满目望去,火焰照明之处皆有人影晃动。
中军大营是一座坚固的营垒,马良也不慌张,沉着观察,判断魏军主攻方向及意图。
“护军,甬道已破,敌军驰往我军后营而去!”
可见密集的火把朝南逶迤而去,马良口吻沉着:“此疑兵也,我军后营与荡寇军比邻,营垒牢固,如今依然警备,怎会轻易陷落?”
他抬手指着魏军朝南而去的明火执仗的队伍,越发自信:“敌自宛口至此,已有二十里奔波,焉能再奔波二十里袭我后营?此必疑兵,无须在意,更不可惊慌。”
“护军,敌烧阻甬道,北府兵何时来援?”
“待夏侯探清敌况,自会发兵来战。”
马良安抚四周军吏,他的防守任务比马超要轻松太多,仅仅是营垒外的堑壕,鹿角、栅栏一共四道防御工事,就不是乐綝能轻易靠近、突破的。
夜中只有轻微的南风,魏军远道而来,并未携带太多的引火物。
马良只是担忧马超的前营,那里澧水东岸一轮又一轮抛射的火箭,隐隐间要将马超的营垒焚烧一空。
彼此相隔十二里,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夜空飞起的密集火箭,再多的事情,马良就无法猜测。
东岸,豫州刺史吕贡迟迟不见水坝损毁,不敢走下游河床行军,只能派出重步兵协同进攻,夹击马超水坝守军。
守军顽强抵抗,双方血水染红澧水河床。
负责防守这里的别部司马刘干见事不可为,又等不来马超援兵,见最后百余名甲士还在苦苦支撑,只能执行最后的命令,亲自抡起木槌,对着水坝木桩准备敲击,可迟迟难以下手。
“快!刘司马快快放水!”
一名重伤捂着腹部的军吏愤声大呼,督促刘干放水来个同归于尽。
他身边一名断手的军吏声音凄厉:“援兵何在!援兵何在!”
他的断手就塞在罩袍里,被紧紧捆着,另一手挥剑:“可恨!我恨啊!”
“刘司马快放水!”
也有军士在厮杀中呼喊,不放水是死,放水还有一缕生机,还能拉太多的敌人陪葬,怎么看都不亏!
水坝不高,也就高近一丈五,整个坝体还在渗水。
击毁水坝不难,刘干在催促声中不管不顾扬起木槌,奋力砸下。
随着刘干敲开几个加固节点,水坝轰然破开,激流卷着木料撞在搏杀的两军甲士群落里。
一截原木撞在刘干头盔上,刘干当即失去意识。
汉军、魏军各部厮杀、纠缠的甲士被水流、破碎木料冲卷,除了河床边上甲士逃脱外,凡在坝前、河床厮杀的甲士不分彼此,在洪水面前平等对待。
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须眉花白的李进正在河床上督战,根本无处可逃,十几名亲兵将他团团围住,一起就被激流冲散,打着旋朝下游滚动。
马超可以听到激流冲奔而去的声音,他周围太多的营帐已被拆毁,没有拆毁的则因无法拆毁,正燃烧烈焰。
此刻魏军还确定他本人是否就在前营中,李绪见河坝崩毁,找到伤心的李祯递出一个锦囊:“我不知张、乐、典三部何时来助战,我若为国家而死,还请将此物送交我弟。”
李祯双手接住锦囊,塞入自己盔甲隙缝里头。
李绪仰头看一眼平静的夜空,提戟阔步离去,亲兵队聚集起来,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