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八月十三日二更时间,北山之南,臧霸以轻兵设伏,封锁宋谦部的信息交流。
至三更时刻,曹仁从睡眠中苏醒,在淝水岸边营垒里徘徊。
此刻他就在淝水东岸,北山西侧,北边也是淮水岸边,可以说是背水扎营,自置于绝地。
“敌军有何举动?”
“并无异动。”
长子曹泰守夜,回答时疑惑不解:“潘濬大营并未发大兵来袭,八公山上宋谦所部亦无举动。只是有数股游兵不时侵扰,欲突破封锁沟通宋谦,不过已被臧宣高击走。”
曹仁饮茶,听着眨眼,此刻夜中寂静,有的只是风声,涓涓河水声,还有远近的马蹄声,以及巡夜的轻缓梆子声。
皱眉,难道宋谦真的准备易帜?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江东军这两年太惨,比逍遥津还要惨,逍遥津虽然狼狈,但战死不足五千;这两年死在关羽、田信手里就有近十万。
江东的将领一茬又一茬的更替,老兵也是一层层的倒下。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曹仁嘀咕:“江东无大将,以宋谦为先锋,可知其窘迫……宋谦所军夜中可有火光讯号?”
“回父帅,宋谦麾下只在路口多设火把,再无异常。不仅夜中无火讯,昨日傍晚时分也无烟讯。旗帜布置如常,也无变化。”
曹泰详细禀报:“臧宣高遣人来报,说是猜疑宋谦失联,潘濬才派遣游兵欲突破我军封锁,意在询问、探查宋谦状况。”
曹仁闭目沉思,思考宋谦的心态变化,这是一个跟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老将军,绝不是冲动、莽撞,渴求表现机会的青壮年将军。
老将军年纪大了,物欲寡淡,面对选择时很少会考虑自己,肯定优先考虑子嗣宗族,更懂得衡量。
宋谦有没有举兵归附的心思……这肯定有,可顾虑很大。
难道要自己前往劝说宋谦,给出亲口承诺促使这个老将举兵来降?
可自己的人头比这场局部战争重要,不过即便宋谦犯糊涂俘虏自己,孙权也不会杀自己,这是与曹氏家族真正的死仇。
国仇,多加点筹码还是能谈的;可私仇……没得谈。
前线,相距吴军大营十五里左右,臧霸环车为营,与曹仁也就相距八里地,臧霸布置的伏兵星罗棋布落在八公山各处路口。
不时有厮杀发生,夜中只有魏军骑士明火执仗而行,将各处战斗俘虏的吴军锐士,或死尸运往臧霸所在的车营。
将军尹礼审讯完成,带着一卷竹简找到臧霸时已到天色拂晓之际。
篝火旁,臧霸翻阅竹简,内容是潘濬所部的新军编制,果然是汉军五军体系编制,足足有新军九十六个营,除了两个营充任孙权宿卫外,余下九十四个新军营都已集结在此地。
尹礼在一侧叙说:“今夜来袭者,系贼子武将军徐盛、申武将军骆统二部。据捕获吏士言语,似乎潘濬并不信任宋谦。原本潘濬举骆统为前锋,并不中意老将宋谦。”
臧霸看着竹简上许多编制、名字,反而笑说:“潘濬也会取巧,十二时辰,每时八刻。这九十六营新军,正好编为十二部,以十二名正将,二十四名中郎将统率。”
“隐隐又有夏侯信所立军阶之形意,潘濬这贼,还真是个好贼。”
不好称呼田信,夏侯是尊称,单独称呼为夏侯,又有些敏感;直接叫名字又有羞辱之意,中和一下,也就夏侯信合适,比夏侯孝先妥当许多。
这个时候橘红色太阳渐渐升起,待臧霸细细研读、分析竹简上新军十二正将及少部分有印象的中郎将后,对尹礼说:“今日不论宋谦降或者不降,曹仁必会号令我军向南攻敌。此非好事,务必谨慎。”
尹礼重重点头,略作犹豫,遂表态:“我统前军,宣高留守营垒即可,万不可轻动。”
臧霸欲开口,尹礼垂眉哀色劝谏:“自于禁投降关云长以来,泰山诸将、鲍氏一族人人自危。武帝薨时,彼辈欲以谯沛之人统管天下郡国、兵马。宣高又受青州军、牵招别部连累,屡受朝廷猜忌。”
“若非汉军势如破竹,若非孙权屡屡作妖,我等焉能保住麾下部曲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