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夏想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善于制造事端、并能充分利用敌我矛盾为我所用的高手。
但高手也有灯下黑的时候,吴才洋的问题,夏想一时还真不好作答,因为他心中确实没有概念。
还好,吴才洋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不等夏想回答,思路又回到了孙习民身上。
“孙习民……赋闲有一年多了。”又想起了什么,有些疑问,“怪事,你怎么会想到他?”
“其实当年孙省长在燕省的时候,很有开拓精神,我很敬重他。”夏想的话多少有点言不由衷,但为了能充分表明他含蓄的倾向,只好继续高抬了孙习民几句,又影射地说道,“提名孙习民到陕省,可以减少不少反对的声音。作为交换,乔清文的提名就更容易获得通过了。”
“你很善于利用敌我矛盾,很懂得利益共享的手法。但问题是……”吴才洋的口气既非赞赏,又非反驳,只是疑问,“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总书记要见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夏想知道吴才洋的言外之意是指如果总书记不同意上述提名,付家的利益就难以实现,吴家的好处也无法得手,而孙习民的省长之梦,也会道路曲折。
其实吴才洋说对了,夏想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其实最关键的难题还没有解决,就是总书记的态度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如果总书记没有合适的人选提名,如果总书记对乔清文和孙习民没有反对意见,夏想的提议——或者说吴才洋的人事调整方案——才有可行的可能。
否则,一切免谈。
夏想想要的就是总书记、家族势力再联合委员长一系,因为一次暂时的利益合作而携手一次,将平民一系排除在外,逼到墙角。
对事不对人,夏想安慰自己,他不是针对总理,也不是针对叶天南个人,而是针对一次不公平不道义的提拔。
“我只是提个建议,不,连建议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想法,也就是喝了点儿酒,说了点酒话,吴部长听过就算。”夏想嘿嘿一笑,敬了吴才洋一杯,“总书记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估计是湘省的反腐工作很有成效,中央要通报表彰……”
吴才洋知道夏想是不想落人口实,是打哈哈,才是副部级官员就敢议论正部级官员的任命,太过界了,他就哈哈一笑:“我现在是若菡的爸爸,不是中组部部长。”
话虽如此,随后二人碰杯喝酒,酒是喝得热烈,话却越说越含蓄了。
夏想也清楚,吴才洋是政治局委员、中组部部长,虽是副国级,但没有权力决定正部级官员的任命,只有提名权和建议权,当然,在政治局中也有一票。不过既然身为中组部部长,在人事任命上还是有不小的发言权,甚至可以说,如果吴才洋想要拿下一个两个省长的位置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副省级干部的名额,吴才洋肯定可以有一定的决定权,否则,中组部部长就不用当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连若菡已经侧着身子睡下了,其实夏想看了出来,她根本没有睡着。
不用想,和老爷子生气了。
今天老爷子在饭桌上的表现,夏想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老爷子不是生他的气,是在生连若菡的气。
都是因为连夏。
想想老爷子也是可怜,吴才洋和他意见相左,连若菡又要带连夏出国,老人家不生气才怪。夏想尊老之心又泛滥了,就决定明天说什么也要好好劝慰老爷子一番。
夜已深,夏想却没有睡意,或许是用脑过多的原因,他整个人都有点亢奋,上了床,扳过连若菡的肩膀,想和她说几句话。
不料连若菡没有回身,却扔下一句:“今天不想侍侯你,没心情。”
夏想无语,他和连若菡之间的姓暗示好象不是扳肩膀……连若菡看来气姓不小,就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连夏是你的儿子,但也是吴家四代之中最受器重的一个。对你而言,连夏是唯一。对老爷子来说,连夏就是吴家的全部,是他所有的希望……”
“我不听。”连若菡捂住了耳朵,“你别想当爷爷的说客,我就一句话,不同意连夏留在国内!”
很多年了,连若菡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固执过了,没想到连夏的事件也会发酵,即将引发家庭战争,也让他颇是无奈,想了一想,出于对连夏的爱护,对连若菡的爱惜,对老爷子的爱戴,他还必须苦口婆心地做通几方工作。
最主要的就是连若菡的工作。
从本心出发,夏想倒不认为非要出国才学到本事,老师领进门,学习在个人,养不教,父之过,身为父亲,首当其冲要为儿子的教育负责。
“我是连夏的爸爸,在他的教育问题上,也有发言权。”夏想拿出了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权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认为,连夏留在国内,虽然不如在国外的环境和条件好,但他至少可以更多地和父母在一起,有一个完整而美满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