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事经济研究几十年,从来不知道做什么事情能这么赚钱?政策允许?再强有力的政策也不可能让你这么赚钱!”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连易向师也是一脸担忧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镇静自若地笑了笑,说道:“各位专家,我只是打个比喻,当不得真,只是形象地说明一下垄断的危害。石油是目前人类所知的最大的能源,也是曰常生活中运用最多的能源,所以垄断才会产生暴利。越是和人类切身相关的事物,只要收费,就能产生巨大利润,当然前提是如果不顾人类死活的话。如果哪个国家出台一项政策,成立一家空气公司,宣布空气为国家财物,任何人呼吸一口空气都要交纳一定的费用——用汽油的人毕竟是少数,没钱可以少用或不用,但空气人人需要——真要如此的话,我想空气公司在一分钟之内产生的经济效益,恐怕比中石化多上一千倍都不止!”
夏想的话自然是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出,但话一说完,在座的专家学者却没有一个人笑,都是一脸凝重,若有所思地沉默起来。
夏想的话还真没有夸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中石化算什么?空气公司将是世界上最大的暴利公司!因为人人都需要空气,不呼吸必死。在死亡面前,金钱算得了什么!
当然只是一种假设,这是不可能实施的政策,除非哪个国家想自取灭亡。但这个比喻却形象地说明了垄断的危害,如果科技发展到一个超级大国可以制造出一颗遮挡太阳的巨大卫星之时,他们只需要把卫星放在天空,向所有的国家收取阳光税,谁不交税,就用卫星将一个国家永久遮挡成黑夜。在这种情况下,垄断就是逼迫就范。
只不过夏想所说的空气公司是霸道的强迫,而中石化一类的垄断公司,是软刀子强迫。除非你不开车,开车就得加他们的油。油价高是事实,但我没有非逼你用,是不是?是你自愿掏钱加油的,又没有人拿枪顶着你的脑袋。
比喻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垄断产生的暴利不是向市场要效益,而是用效益来规范市场,没有竞争对手,没有成本压力,没有监督机制,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如果国内全是用政策来赚钱的国企,其实是极不明智的自杀行为。
程曦学冷笑几声,想说什么,又觉得再和夏想辩论下去有失身份,就只说了一句:“强词夺理罢了。”
夏想向来对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垄断的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多半还是半官方姓质,他们比起单纯为房地产、医药或是某一种产品做广告的明星的威力大多了。明星做的只是广告,他们却是以专家学者的身份,掌握了一部分宣传机器,进行洗脑式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有极大的隐蔽姓。
夏想没说话,邹儒接过话,说道:“其实座谈会就是一个强词夺理的辩论会,说来说去,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理论上的东西,都是觉得自己最正确,只有放到实践中去检验,才能最后分出胜负。程教授,你的大作我已经拜读,大部分观点不敢苟同,也觉得你的说法站不住脚,我也有反驳的文章发表,到时还请你及时应战,别临阵退缩。”
程曦学哈哈一笑:“我正等着反驳的文章出现,否则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岂不是太无趣了?好,我就等着拜读你的大作了,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表面上语气平常,还面带笑容,其实也是刀光剑影,转眼间已经打了数个回合。
易向师假装没听见,也是他对学术界之间的争论司空见惯,心里更清楚专家学者们背后站着的都是不同的利益集团,或是政治集团,或是经济集团,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再正常不过。
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看到二人说个没完,就插话说道:“提醒大家一下,不要跑题了,今天的主题是请夏想同志为我们解读如何和外商打交道,如何在引进外资的谈判中,更好地寻找有利点。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继续向夏想同志提问。”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笑容可掬地问道:“夏想同志,我想问问你,你不觉得你和柯达的谈判,有点冒险主义的倾向?和美国人打交道,身为礼仪之邦的中国人,还是不能丢了礼节,让他们看轻了我们。我们应该有理有据,进退得体,而不是耍阴谋诡计……我觉得你的谈判方法不可取。”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夏想淡然一笑,“我们的礼貌不是忍让,更不是退让,该我们所得的利益,坚持不放松。再说在谈判中也讲究兵不厌诈,虚实结合,才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夏想未能说服银发老者,他摇头说道:“堂堂正正谈判才是正理,你这样的手段,太冒险了,也不可取。”
老者旁边一位50多岁的女学者说道:“牛老的话有道理,但我也认为夏想同志的做法也有可取之处,谈判就是一个互相试探对方底线的过程,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达到目的就成。”
二人各有不同的附和者,由此就引发了一系列热烈的讨论。
夏想也没有加入他们的阵营,坐在一边和易向师说了一会儿话。到了会议结束的时候,程曦学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想一眼,说道:“夏想,你是坚定地引进外资的支持者,也是坚定地产业结构调整的推动者,就真的将自身前途全部放在了上面,不打算回头了?”
“多谢程教授提醒,我觉得目前一切都好,不必走回头路。”夏想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的态度是,招商引资可以,但还应该以扶持国有企业为主,而且引进外资,不应该对国有企业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我对你谈判的技巧不作评价,但对你推动的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表示反对。我会尽我所能,阻止你这种造成国有资产流失的行径。通过媒体或是其他渠道,我会不遗余力地推广我的观点,相信有一天,你会败在我的努力之下。”程曦学语气淡淡但又不失自信地说道。
夏想也一脸浅笑,从容不迫地答道:“虽然我自认才疏学浅,但我始终认为我所做的一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我也会全力以赴,努力做好每一件工作……当然,也包括迎接您的压力。”
程曦学暗暗发笑,讥讽夏想没有见识,不知道他将要面对是什么样的对手,想了一想,还是懒得再多说,好象自己欺负他一个后生晚辈一样,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正确,但时间会证明一切。年轻人,你好自为之。”
“我会的,多谢好心。”夏想依然态度不改。
座谈会结束了,易向师致词之后,众多专家学者陆续散去。夏想也知道不可能一次座谈会就会改变许多人的看法,但也影响了一些开明的专家学者的思路,看到他们多少还是接受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夏想还是深感欣慰。
只是意外地出现了程曦学事件,让他不免心中隐隐担忧。程曦学可不是普通的学者,他身为中大的教授,又是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甚至还有可能是某个高层的经济顾问,他的意见既代表了他本人的看法,又是某个高层的影射。
一个产业结构调整,由点及面,由局部到整体,终于触动了高层中某人的利益,政治斗争从来就是经济斗争的延伸,以后,更有好戏上演了。
等众人全部走完之后,夏想看了邹儒一眼,等他的安排。易向师出去送人去了,临走前,也没顾上和夏想说话。
邹儒想了一想,说道:“也没什么事了,我们也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