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悲喜,似梦还醒。
长达五分钟的表演, 没有一句台词, 可好像把什么都说尽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段表演里,看着泡沫,亦或是透过泡沫看台上的人, 只有林西鹤还在看姜鱼。
他们坐在第一排, 是泡泡最多的地方,而林西鹤发现一件事——就连那些泡泡都爱姜鱼,从她的手边、她的肩头飘过, 簇拥着她, 却又没有打湿她的一缕头发。
林西鹤就不同了, 他抬手, 便谋杀了一个泡泡, 并有更多的泡泡争先恐后地前来赴死。他仿佛遭到了围攻,并且怀疑那个喷射泡泡的机器是不是就正对着他?
姜鱼看他在那边面无表情地跟泡泡作斗争,忍着笑,递给他一张纸巾。
林西鹤也不矫情,接过来擦了擦手,余光却瞥见有一个泡泡正擦过她的脸,下意识地便伸手替她挡住。
可这样一来,好像是他故意去摸姜鱼的脸,指尖停在她的颊边,感受到一点温暖。两人都顿在那儿,后头正好有人看见了,发出细微的揶揄的声响。
好在姜珍珍和孟萍没有注意到。
“有泡泡。”林西鹤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收回手。
此时演出正式结束,剧场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演员返场谢幕。观众给予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还有上台献花的,年轻的姑娘和礼貌的绅士一同上台,将两束蓝铃花分别递到颜令和女主角的手里。
姜鱼小声跟林西鹤解释,给台上的演员送蓝铃花,是在这个剧场里最高的赞扬。这代表观众对你的肯定。
林西鹤的目光则望向坐在一排正中央的孟萍。
孟萍没有上台,只是看着台上的颜令,缓慢而又韵律地鼓着掌,眉眼含笑,仿佛带着无尽的鼓励与支持。颜令抱着花搜寻着她的身影,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用力挥手,与他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比起来,更有朝气。
那种喜悦、那种对表演的热爱是由内向外的,做不了假。
姜珍珍看着他的目光也很欣慰,忍不住跟姜鱼说:“这一批年轻人真的很有天赋,蓝铃花后继有人了。”
“是啊。”姜鱼知道,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姜珍珍依旧热爱这个地方。
等到散场,姜珍珍自然跟着姜鱼一块儿回家。她跟姜鱼手挽着手走在前面,林西鹤就只好双手插着风衣兜走在后面。
因为没有人要跟他挽手。
兰舟又贴心地发来建议。
lan: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脸跟姜鱼撒娇,就跟姜鱼的妈妈撒娇。跟长辈撒娇,总不过分吧?
驾鹤西去:有碍观瞻。
lan:如果你追不到女朋友,独自走在麻仓的街头流泪,那才叫有碍观瞻。
驾鹤西去:……
林西鹤觉得兰舟出的就是馊主意,要不是最近事多,联络一定要保持畅通,他一定把他拉黑。
不一会儿三人坐上了麻仓的三轮小蹦蹦车,即走即停,可以沿着主路走,将他们送到48街。
车上有司机,谈话不方便,所以姜鱼和姜珍珍只是在闲话家常。林西鹤坐在前面,听着她们的话,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倒也惬意。
偶尔她们的谈话里也会带到林西鹤。姜珍珍并未多问他们为什么又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进展,聊的都是些很琐碎的事——譬如明天早上吃什么。
“妈,你明天难道要早起吗?”姜鱼打趣她。
“这不是你们要吃的嘛……”对于姜珍珍来说,退休都已经退休了,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她瞬间又把火力转向林西鹤,“小鹤小时候可挑食了呢。”
姜鱼遂看向林西鹤:“挑食?”
林西鹤:“我改了。”
姜珍珍:“噗。”
她是真的没忍住,哪里想到那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小子会有如今这么乖巧的一面?等笑出来了,她才觉得自己作为长辈是不太端庄了些,便又找补道:“改了好,改了好,小鹤果然是长大了。”
姜鱼微笑,“是啊。”
都三十了,可不是长大了么。
后面的母女俩在笑,前面的林西鹤一脸无奈。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姜珍珍是他妈妈最好的朋友,掌握着一大堆他小时候的黑料。跟那些比起来,好像撒个娇也不是什么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这个心理建设过程实在太长,直到姜鱼和姜珍珍都到家门口了,他还在艰难地进行心理斗争。
反正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那厢,姜珍珍关上门,就立刻跟姜鱼八卦,“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有情况了?你跟妈妈说,妈妈很开明的。”
姜鱼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是有点情况,不过还没真的在一起。等真的成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姜珍珍:“这么保密啊?”
姜鱼撒娇,“妈。”
“好好好。”姜珍珍才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去掺和人家小年轻谈恋爱呢,只是心里有些感慨。姜鱼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她究竟喜欢啥样的,没想到最后竟然等来了明卉的儿子。这缘分,仿佛是天注定。
她也犹豫,明卉和林逝水当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林家根本就不是个好去处。可那是明卉的儿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也没有人比她更骄傲于姜鱼的优秀。
要是能一切顺利就好了。
姜珍珍摸着姜鱼的头发,一时有些感慨。姜鱼看出来了,陪她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就把话题引到了孟萍和颜令身上。
“秦震真死啦?”姜珍珍说起这个,还是很惊讶,“警察找上你孟姨,你还特地让我今天把她引走,不会是真的怀疑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