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她的菜,司先生一脸意外,又一脸的古怪。
等到菜全吃完,喝着她给泡的水果茶时,他才悠悠开口:“你平时是怎么吃得下厨工做的菜的?”若是他有这样好的手艺,绝对不会再碰其他人做的那些菜一口。跟这桌菜比,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若是他,要么亲自教个徒弟出来,要么亲自动手。有这样的珍馐美味,哪还吃得下那些粗食烂菜?
“饿过肚子的人,是不会在乎菜好不好吃的。而且,我不喜欢进厨房。”会不代表喜欢。偶尔做做可以,让她一直做,她受不了。
不喜欢进厨房的人能做了这样的美味来?他可不信。
“怎么,你师傅以前让你饿肚子了?”
宁清笑着摇了摇头:“还有没遇见师傅的时候呢!”
司先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下次先生再来,你可还下厨?”
宁清忙道:“先生你可饶了我吧,我这会儿每天功课都做不完……”
司先生又拿扇子敲了下她脑门,到底没再说什么。
宁清觉得奇怪,司先生似乎很喜欢用扇子敲她的头。当然敲的不痛,还有那么点亲昵的意思。因此她到也不反感,就是总觉得有点懵。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位先生不大喜欢她的。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告诉她呢。
“最近礼郡王的酒楼又出新菜了,景秋可曾尝过?”
“先生是说那蛋糕吗?”宁清尝过,之前郊游的时候,就有一个家里特别有钱的订了好几个人,大号的那种。说实话,很奇怪。就像是做馒头的面里加了过多的糖和鸡蛋,还没发酵好,至于上面放的奶油?虽然到是奶油,可因为没有食用色素调和颜色,也不知道厨师如何做的,用各种蔬菜花朵调出了不同颜色的奶油。为了美观,必然会用上好几种颜色。各种口味混在一起,着实让她觉得别扭。
当然啦,她虽然是看不上,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挺新鲜的。一来比其他常见糕点要松软一些,二来甜腻,三来漂亮。小孩女人老人都会喜欢,而这三者却决定着一个家庭餐桌上会摆上什么。
因此一出来,很快就掳获了不少人的心。
“自然是吃过的。”宁清不解的看着司先生:“怎么?司先生没尝过?以您在孝王爷身边的地位,不该吧?”
这些皇子但凡有了好东西,礼郡王肯定先敬到上面去,这是孝。之后各家兄弟也会送到,这是悌……最后才会摆到店里。不管给皇帝还是兄弟的,都不中能小器的只送一点点。
“礼郡王的酒楼日进斗金,总是让人眼热的。每次出了什么新式的菜品,也难免会有人探听。概因上次景秋一下子认出他家新菜式里用的辣茄,并且还知道它们的其他更重要的用途。所以这次又有新东西出来时,王爷便想问问,你可还知道这东西的其他用途。”
“只不过是些面食,便是有也不过还是用在吃食上。王爷难不曾也想开酒楼?”知道的也只是在吃的上面。
酒楼礼郡王开了,就算别人知道些什么,难道还要同样开个酒楼去打擂台不成?那就太难看了!而且她也听出来了,这位司先生说的漫不经心,到有一种不希望她真的说出点什么来意思。
司先生听了她这话,轻笑了一下:“想也如此。”却不是轻漫,而是欣慰。
他这态度让她十分好奇,总觉得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对待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可要说哪里不对嘛,偏又说不出来。
又坐了一会儿,天都快黑了,这位先生才慢条斯理的起身离开。宁清自然将他送到大门口,本待他离开直接关门,却又听得猛的来了一句:“说起来,与景秋相识也有几月,似乎一直没长个?可是身体出了问题?若是真出了问题,可早些寻医诊治才好。”
宁清怔了一下,待要说什么,他却已经摇着扇子走远了。
关上门回屋,她眉就皱了起来。这个司先生越发古怪了……但她又不免去想,他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提醒吗?确实是提醒。她现在扮的是身量不足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偏好几个月过去了,她却一点都没长,放在有心人眼里,便是破绽了。
这人突然说这个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提了,却没准备追根问底,这个态度就耐人寻味了。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纯粹的好心?
宁清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于是也就不想了。但既然她的错漏处被点了出来,她自然要做点什么,把这事给圆上。
于是第二天出门,她的鞋子里就垫了一双鞋垫。高虽然没高出多少,可好歹是有了些变化。另外,她还准备去配副药回来喝。她这身体其实也不过十几岁,以前一直都是营养不良,长的本就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矮上不少。按说女孩子到这会儿,身高也该定了型的,难以再长了。但若是药用的对,其实也还是能再长一长的。到也不必非要跟谁比个高,男子里也有个矮的,再加上鞋垫,想来也是够了。
实在不行,糊弄几年,她还可以功成身退嘛!
解决了身高问题,她便重新投入学习。
张家的小少爷在沐休日后便重回国子监读书了,只是这次他身边的仆人全都换了。换了两个看起来特别严肃,且孔武有力的大汉。一旦先生让放课,那两人就把他围了起来。猛一看,还以为是来看守他的。
说是看守也不错,只是看的不是张家小少爷,而是那些试图带坏他的人。这两人如同铜墙铁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但若是张小少爷自己欲跟什么人说话,他们却并不拦着。一时间那些纨绔们到是不敢上前,张小少爷到是跟其他人慢慢走近。
这事儿奇葩,动静也是不小。书院里又没有瞎子,自然人人都看到了。对这古怪的一幕,各种猜测的都有。
宁清隔壁桌的正好是一个特别爱八卦的少年,这人又非常热情,哪有新鲜事儿都跑不了他。这么好玩的一幕他自然不会错过,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跟着张家小少爷凑一起嘀嘀咕咕半天,之后就跟她说:“张相爷真乃爹中绝色。”害得她差点没被自己喝的茶水给呛死。
“你是说,那两人是张相爷给安排的?”
“正是。张小少爷说,他身边的两人犯了错,被罚去做别的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书童随侍,便将家里的护院叫了两个来凑数。”同桌少年摸着下巴:“不过,以本公子猜,张相爷怕是知道张小少爷跟那群人走的太近,所以出手了。”
张相爷此举可谓雷厉风行,就是有点不走寻常路。
而她也注意到那几个纨绔,他们大概是猜出了什么,脸色便有些不好。毕竟不管幕后的人谁,真正直面张相爷手段的,可是他们。
又过几天,那隔桌少年一大早就一脸苦色,直摇头感叹:“惨啊,真是惨啊!”
“谁惨?如何惨?”
“我是说那几位家里惨啊!”
却原来,昨天大朝,一位御史在朝廷上弹劾了一堆人,大到贪污受贿,草间人命。小到教子不严,子弟立身不正……把几个人愣是参了个彻底。
也不知道这里面哪条罪状碰了皇帝的那根弦,竟当场发起火来。直接把那几个被弹劾的官员全都罚了。
没重罚,至少没丢官丢爵,也没死人。可个个闭目思过,俸禄亦被罚个精光。其实这些都还好说,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丢了面子。
巧的很,被弹劾的这些人,正好是那几个纨绔的后台。有意思的是,不管是弹劾的人,还是被弹劾的人,他们其实都是忠郡王的人。忠郡王当场就懵了,完全不明白自己手下这些人怎么跟自己撕了起来。旁人也有些看不懂,这忠郡王一脉的人怎么内斗了起来?可不管因为什么,这对旁人总是好事。
只有皇帝不觉得,他有的是对忠郡王的失望。
忠郡王本人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了朝便找上张相爷……那位御史是张相爷的门生,是张相爷递进他手里的刀,之前曾为他把太子的好几名官员都给拉了下去,让他换上自己的人。如今这刀突然失了控,还转头扎了他一刀,他岂能不怒?理论是不能理论的,但他却要问个清楚明白。
张相爷并未多说,直接给了他一堆情报。
从那些纨绔引着他最小的儿子堕落,到他们是受了谁的命令,再到是谁下的令……虽然不是忠郡王亲自下令,可去传命令的却是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