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和姑爷到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
陶桃想不明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瞅着要下雨了,冷得很,她终于泄气,不再去想,跑回自个儿房中躲雨去了。
当香终于制成小火慢烘时,温虞捏了捏自个儿端坐了手腕,抬眼看着窗外,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下着,烘出的热香与雨水的湿冷相碰后,热与冷相互交融,终是清香弥漫开来。
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还残留着冬日的寒冷,却又送来了春日的气息。
还有两日,沈遇就要结束在清水镇的公务,他们就要回去上京。
这些时日住在清水镇,当然是自由自在,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发呆、闲逛、不必时时刻刻注意着言行举止……
可这里终归不是她生活的地方。
回了上京,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她依旧要做那个一言一行都符合她阿娘心中、亦或是他人眼中温婉恬静、端庄大方的温虞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来,她也早就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没有烦恼的她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孩童。
肩上担起的责任本身就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
她不是……
沈遇也不是……
她侧目看向身旁静然观雨的沈遇,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沈遇在这一瞬间,也转头看向了她,他垂着眼,目光沉静,好似已然看穿了她的内心。
她抿了抿唇,收敛了怅然的心情,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沈遇,一杯自个儿捧着捂手。
在回上京之前,她有些话一定要告诉沈遇,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拿不定注意。
沈遇先她一步开了口,“夫人可是在想,回上京以后的打算?”
心思被戳穿,温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微微颔首,“的确如此。”
“我以前是如何,回上京以后,便还是如何。”
沈遇一顿,随即问她,“同我也如从前一般?”
温虞心情复杂,“自然是不会。”
她是在沈遇面前,本性尽显,可她难道就要在每个人面前显露本性吗?旁人的目光,她是不在乎,可她又不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
她如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一样,拥有许多个身份,每个身份她都得担负起责任。
在旁人眼中,她不仅仅是她自己,她是她爹娘的女儿、是她兄弟的姊妹、是沈遇的妻子……
一言一行总会牵扯上身边人。
且说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成为现在的她。
现在的她,难道就不够好吗?
她张大了眼睛,佯装生气,“我还没有彻底原谅你呢,所以你必须同意我的想法。”很好,她终于能够拿捏住沈遇,让他不得不低头答应。
但她还是有些紧张,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其它理由来说服沈遇,免得日后沈遇隔三差五就来一出带她夜行八十里的戏码,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被父母、家族阻拦,所以一心私奔的痴男怨女呢,岂不是招人笑话?
哪曾想不过一瞬,沈遇心平气和的回答了她,“我答应你。”
温虞一愣,“当真?”沈遇这般好说话了?她以为沈遇会有一堆话来反驳她呢。
沈遇颔首,“当真。”
见温虞将信将疑,沈遇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以为在夫人心里,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言而有信。”
“而今看来,我在夫人心里已然是一无是处?”
话语间,竟流露出了一丝委屈。
沈大人装什么委屈啊,真是的!
温虞无言以对,片刻后才道:“当然不是了,夫君在我心里优点颇多,岂是一无是处?”
沈遇饶有兴致,问道:“是吗?我有何优点?”
她笑眯眯道:“夫君从前金口难开,而今却是能言善辩,这便有了两个优点。”
“其它的优点,我掰着十个手指头也还数不过来呢。”
“夫君若还想听,我也能说给夫君听一听。”
这世上,哪里会有人同时具有沈默寡言、能言善辩两个优点呢?
不巧,她身边就有这么一位。
沈遇哪儿能听不出来她是意有所指,却也没生气,只是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开口道:“我有一事,思来想去,而今也该告诉夫人。”
温虞依旧笑眯眯,点头道:“夫君说就是了。”态度却是敷衍的很。
事到如今,无论沈遇告诉她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她都能泰然处之,镇定自若的饮茶。
当真能镇定自若?
沈遇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轻轻握住了身旁人的手放在掌心揉捏着,语气随意平和道:“如同夫人时常所想那般,我其实是游荡了数千年之久的孤魂野鬼,在沈遇中毒濒死之际,夺舍了他的身躯,替他活在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