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擦眼睛,那道身影又已经是消失不见,她就只当做自己看错了,也并未同温虞提起。
“阿虞姐姐累了吗?”赵英提着花灯走过来,笑眯眯道:“正好前两日,我阿娘让掌柜在今夜留了间雅室,可以让咱们今夜坐在雅室里赏烟火,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卢夫人在上京也是有几处产业的,便连御街上,都有间茶坊,地段不错,二楼雅室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宣德楼,是待会儿赏烟火的好去处。
温虞轻笑道:“也好。”说累了的是她自个儿,若再去找借口倒也不好。
一行人便往茶坊去。
茶坊已是满客,可东家来,掌柜的连忙相迎,将她们一行人都迎上了二楼留出来的雅室,一进去,赵英就拉着温虞在窗旁坐下,支起了窗户看了出去,不禁感慨道:“从此处看御街,倒比在街上看更热闹。”
“阿虞姐姐,上京真美啊。”
温虞抬眼看去,此处地势高,今夜又不设宵禁,一眼望去,由远及近,那些烛光晕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就像是星河散落于人间,而街上行人,缓缓行走在其中,倒有些人间仙境的意思。
上京的确很美,这座都城总有着令人沉醉其中的魅力。
徐徐地微风迎面吹来,温虞沉下心情,安静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忽然起了个念头,若是沈遇今夜能同她在一起看看上京的风景,今年的元宵节便也没有遗憾了。
陶桃忽而指向一处,不由得惊叹道:“呀,那当真是姑爷。”
温虞顺着陶桃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站在挂着二十多盏花灯的高架前,他侧过身,手中提着一盏花灯,正在同身旁站着的姑娘说着什么。
不是沈遇又是谁?
那姑娘,温虞也认识,前几日刚在金佛寺见过的娉婷郡主。
她一时怔住,看着难沈遇不是随驾于宣德楼,怎么会出现在御街上?还是同娉婷郡主在一起。
而且明显能看出那二人是相熟的……
好像有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落,压住了她的心,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来气。
陶桃还在一旁惊呼,“方才奴婢还以为看错人了,果然是咱们姑爷,可他怎么同娉婷郡主在一处?”
温成言也看过去,脸色一沉,冷声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温虞忙将人喊住,“二哥,你别去。”
“夫君他今夜随驾陛下在宣德楼,怎么可能出现在御街上,定是咱们看错了。”
“这世上,模样相似之人并不在少数。”
“看错?”温成言冷声道,“阿虞,我亲眼所见,还能看错?”
“是真是假,我上前一看便知。”
他一拂袖,猛地推开门往外走去。
她二哥本来就不喜欢沈遇,这时瞧见沈遇同娉婷郡主在一起,怕是会忍不住动手,事情闹大,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对谁有好处呢?
温虞哪里还坐的住,连忙起身匆忙追上去,“二哥,你快站住。”
陶桃这才知道自个儿闯了祸,也连忙跟出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见温虞和温成言都离开雅室,赵英才反应过来,“哥,咱们也赶紧跟上去找阿言哥哥。”
“你好生待着,别到处乱走,莫没找着阿言,你自个儿却走丢了。”赵易叮嘱了一句,也匆忙离开雅室。
温虞赶到茶坊门口时,已是不见温成言的身影。
侍卫一直在外守着,见她出来便忙上前来,“夫人。”
“你们快去拦着我二哥,要快。”
侍卫们都应了声是,到处都是人,温虞却顾不上仪态,也连忙朝看见沈遇的方向走去。今夜一定不能出事,要不然明个儿不止是她和沈遇,连同沈家和温家都会成为上京的笑柄。
偏偏人潮忽而涌动,“陛下要点灯了,烟火大会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
所有人都同她背道而行,她只来得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心中焦急的很,生怕她赶不及去阻止她二哥同沈遇动手,顾不上那些喊她的声音,一路逆着人群向前去。
可人潮拥挤,像是她永远跨不过去的阻碍,她往前每走一步,都阻碍着她快要喘不上来气。
可怎么也看不见她二哥的身影。
温虞已经好久没有这般无措过,偏偏怎么都找不着她二哥的身影。
许是为了能赶上亲眼看见宣帝点灯的时刻,温虞遇到的人愈发是脚步匆忙,有人小跑着,便连挑货郎都为了凑上那份热闹,而挑着担赶路,他自是无心看顾两旁,只感觉到撞到了什么一般,口中念着抱歉,看也不看就往前走去。
温虞被撞得小腿生疼,一时呆在了原地,到处都是人,她找人简直是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想要从中脱身,也难寻出口。
真是的,早知出门会遇到这般糟心事,她干嘛要出门啊,安安静静的待在家中不好吗?
待在家中,她就不用觉着没能和沈遇一起过元宵是一件憾事,也不用看见沈遇同别的姑娘一起逛街,也不会为了阻止她二哥而被困在人群里,寻不到出口。
心里头那块大石头更是沉甸甸的压着她,让她难过的不行。
赵易终于看见了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去,看着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温虞,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之色,脱口而出一句,“阿虞,你没事吧?”
良久以后,他才听到温虞轻声开口,“我没事的,烦请赵家兄长帮我一并找我二哥,若真的出了事,一切就来不及了。”
她说这话时,依旧低着头,只用客气疏离的冷静口吻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