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人去禀明太子, 张良娣是头一回生产,怕是心中会害怕, 若太子能与她说说话, 定会好受些。”
“也传话下去,除了张良娣身边伺候的宫人, 还有一早备下的产婆与太医, 宫中各处一概不许前去打扰良娣。”
“待我送了客, 稍后就会过去。”
“告诉旁人不必惊慌。”
“是, 娘娘。”宫人应了声, 这才退至殿外,前去传话。
沈青芝几分歉意, 示意让侍女灭了风炉中的火,一边同温虞说道:“倒是不能再招待你饮茶了。”
“原是想好好同弟妹说说话, 不曾料到良娣会在此时就发动。”
水沸声渐止。
沈青芝缓缓起身。
温虞便也随着起身, 浅笑附和道:“等娘娘得了闲, 再召见臣妇前来说话, 也是一样的。”
“娘娘既有要紧事, 臣妇便不多打扰, 以免耽搁。”
连她阿娘都知道张良娣生产就在这两日, 哪里有不曾来料到的呢?
可看上去倒真像只是凑巧同她说说话, 张良娣一发动,便要送她离开。
太子妃今日传见她到底是为了何事?
是她将事情想复杂了,亦或是太子妃的心思藏得太深,还未显露。
不过瞧上去,她现在是能安安稳稳的离开东宫了。
松了一口气。
“也好。”沈青芝的目光轻轻落在温虞恬静的脸上,心中起了几分复杂之意,她其实又比眼前人能大上多少呢?一入宫门快有十载,身心却好像都已经老去,不复从前。
宫门深处,好像是将那颗心幽禁了一般,从不见天日。
她执起温虞的手,浅笑道:“我送送你罢。”
温虞一怔,转忙道:“娘娘不必这般客气。”
却是未能推脱成功。
二人并肩走着时,温虞闻见了带着浅淡的沉檀的香气,这样沉重的香气其实并不适合太子妃用,太子妃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七,大好的年纪里,为何要用这般香气?从前她见太子妃时,太子妃用的是清新雅致,不失鲜活之气的香。
香皆是好香,端看人是如何用的。
踏出了蕴华殿,所见之处的宫人俱是脚步匆匆,张良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传进了温虞的耳朵里。
温虞还未见过女子生产,从前只听她阿娘说过女子生产时,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九死一生的要紧关头。
听得出来,张良娣此刻是到了紧要关头。
又走两三步,温虞便见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手牵着手,正朝着她们小跑着而来。一个约摸着有八岁了,另一个也有四岁的模样。
正是沈青芝的两个女儿,太子长女与第四女。
转眼间,两个小姑娘就已经跑到沈青芝跟前来。
“阿娘。”
“阿娘。”
沈青芝停下了脚步,轻点了长女的额心道:“庆鱼,阿娘不是与你说过,不可以带着妹妹这般没规矩。”
庆鱼便是东宫长女的小名了,她生的可爱,大大的双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是妹妹方才做了噩梦,害怕的哭了,女儿才带着妹妹来寻阿娘。”说着她便将转头,“妹妹,你说,你是不是想要让阿娘抱着你,才不会害怕。”
比她矮了一头的小姑娘,生的是粉雕玉琢,一张小圆脸上犹带着泪痕,俨然是刚刚哭过,她仰着头伸出双手,哭着喊,“阿娘,抱抱。”
沈青芝弯腰将小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乖,莫哭了。”
又同庆鱼交待:“张良娣要生孩子了,阿娘得过去照看,你带着妹妹好好在蕴华殿等着阿娘。”
庆鱼口齿是极伶俐的,“可是张良娣那儿有好多人,阿爹的人,祖母的人、还有太医,阿娘去了也没用,倒不如同我们一起待在蕴华殿,免得阿爹生气,又……”
说着说着却是住了口,她看见了一旁默不作声站着的温虞。
忽而就明白了长女的心思,沈青芝心中泛起了苦涩,却是温柔笑道:“还不同你三舅母见礼。”
庆鱼便规矩的行礼道:“庆鱼见过三舅母。”
温虞笑着应道:“大姑娘客气。”
沈青芝哄了片刻,便顺手想将小女儿交给奶娘照看。
庆鱼又忙道:“妹妹,你当着不想阿娘抱着你?”
这话一出,四姑娘就不依了,万般挣扎着不想被奶娘抱。
沈青芝无奈,只好继续哄着。
这样一来,又耽搁了片刻。
有宫人前来传话,“娘娘,殿下回宫了,随行一道来的还有沈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