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只手伸进被衾中,从她的腰背和床榻的中间挤进,手掌完全贴合到她的背部,有力的拖着她坐起身时,她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张眼一看,哪里是陈嬷嬷。
沈遇一手扶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臂间,另一只手中端着茶盏,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看着沈遇将茶盏端到她唇边,这是要亲手喂她喝水的架势。
温虞睡意全无,沈阎王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喂她喝水!
嬷嬷,陶桃,思柳她们人呢?
她的唇贴着被水烫热的杯口,一时没动。
她的茫然神色,沈遇全然收尽了眼底,他勾了勾唇,浮起了些许笑意,转瞬即逝,“夫人,不是渴了吗?”
他的声音太过贴近,还卷起了一股风拂过温虞的耳垂,激起略有些让人瑟缩的痒意,温虞终于醒过神来,赶紧压下心里头那些杂七杂八有的没的,抬手就要接过杯子,“我自己喝……”
沈遇却没有收回手,只淡然问道:“我喂夫人喝,夫人不愿吗?”
温虞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可她是真的渴,眼前有一杯水引诱她,她略张了口,温热的茶水就顺口而入,从她干渴灼烧的喉间滑过。
一杯茶饮尽,沈遇将空杯子放在床旁小几上,却依旧将温虞圈在怀中,甚至为了让她靠的舒服些,反而又将人给揽了揽,让她靠着,伸手抚上她的额间,“夫人可觉得好些了?”
温虞靠的是头皮发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像是一团又一团的凌乱丝线缠绕,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好,好多了。”
不行,她要镇定,要赶紧离开这个怀抱。
她手撑着床用力直起身子往旁边歪了歪,借着咳嗽的动作,离远了些,不想沈遇又给她拍背,动作不徐不疾,俨然是她不停下咳嗽,他也不会收手。
温虞慢慢收了声,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用手帕掩着口鼻,哑着嗓子道谢,“我好些了,多谢夫君。”
沈遇没有收手,又将人搂入怀中,还体贴的替她跌落腰间的被衾拉到胸前,低垂着眉眼,闻言温声道:“你我是夫妻,夫人又何须同我道谢。”
他语气虽然清淡寻常,可还是同从前天差地别。
温虞险些没有绷住神色,她现在只想一心让沈遇离开,脑子飞速地想着借口,刚想到个她染的是风寒,若是将病气过给了沈遇就不好的理由,刚张口,却听沈遇说道:“我病重时,夫人整日衣带不解照顾我。”
“便是为了报答,我也理应照顾夫人。”
“不是吗?”
温虞浑身一僵。
沈遇自是感受到了怀中人绷直了背,充满了紧张感。
小骗子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可见这世上并没有天衣无缝的骗术,不是吗?
下一瞬,他耳边疯狂响起温虞临近崩溃的哭喊声。
“沈阎王果真是傻了吧?”
“我就知道,沈阎王从醒来那一刻就开始越来越不对劲。”
“还是说,像阿爷讲过的故事里那样,沈阎王已经叫孤魂野鬼夺舍了身躯,醒过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鬼,鬼?”
“啊,好可怕,呜呜呜,阿娘,阿爹,我要回家。”
虽说自认已经习惯怀中人的‘聒噪’,可听见她的‘异想天开’,沈遇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他从前到底如何得罪了怀中人,才会被她这般安上各种罪名。
沈遇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开口打断,“夫人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好生养病,搬家一事,不必你操心。”
搬家?
温虞成功分神,被这二字吸引,她抿了抿唇,想起了先前惦记的事儿,“夫君,我们当真要搬离国公府?”
沈遇听出了她话中的犹豫,“夫人不愿?”
犹豫代表着她想,却又不想。
温虞摇摇头,她其实是愿意的,大夫人是很记仇的人,她才不想以后整日被大夫人给抓着错处不放。
而且,新府邸离她家可近了,沈遇公务繁忙,她还能时常回家看望爹娘。
沈遇沉默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审视,搬家的好处,她全然明白,为何又要犹豫呢?
思绪不过是刹那。
温虞喉咙还疼的很,却还是极快的回答:“我不是不愿,只是为何要赶在年前搬?”
“年关节下,祖父祖母必定是盼着阖家团圆过新年的。”
“年前搬走,二老想必心中也是极难受的。”
“何不过完年再搬?”
沈遇心中一动,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多了一二分自己都未察的专注。
“晚几日再搬家,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夫君,你说呢?”
温虞假借着咳嗽的动作,偷瞄着沈遇,只看见他面色寻常,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甚少同沈遇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