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孙全娘子冒着雨带着儿媳妇简氏前来贾氏药铺抓药。她儿媳成亲好几年了,一直未曾有孕,这几日正在看病。
贾娘子给孙全娘子包好了药,把药包递给了孙全娘子,故意笑着问孙全娘子:“我说大娘啊,我可听人家孙慧雅说了,你家占了孙慧雅家那二亩地,她早晚要出首去县衙告你们家呢!”
孙全娘子闻言气得脸都红了:“那二亩菜地是她爹孙贵让我家种的,何时成了她的?”
她儿媳妇简氏生得五大三粗,却因为不孕在家里一向被婆婆欺负,闻言当即捋袖子道:“娘,咱们去寻那小娼妇出了这口气!”她在婆婆那里受了欺负,总想在比她更弱的人那里找补回来。
孙全娘子一听,当即道:“咱们这就过去!”她非要给孙慧雅来个下马威,让孙慧雅以后再也不敢提这二亩菜地的事情。
用过午饭,慧雅闲来无事,便让李妈妈烧了水,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她刚洗完澡出来,正立在房里擦拭长发,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和叫骂声。
慧雅细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是孙贵大哥孙全的娘子和大儿媳简氏在外叫骂,说那二亩菜地本是孙贵让他们种的,孙慧雅违背长辈之命,非要抢回那二亩菜地!
孙全娘子和大儿媳妇简氏坐在慧雅家门外,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捣衣棒,一边敲打着铜盆子一边叫骂着“小娼妇”“小贱人”。
李妈妈的反驳声也隐隐传来。
听着外面那污秽的叫骂,慧雅怒火上涌,她来不及梳理长发,就简单理了理,索性披散湿漉漉的长发,只穿着一件浅绿绣折枝梅花上襦和白色百褶裙就走了出去。
临出大门,慧雅又去厨房里拿了那把剔肉刀。
和这些乡野村妇,有什么道理可讲?
慧雅拿了剔肉刀,走到了大门内,听到外面还在骂,骂她在城里勾引主家,被主家大娘赶了出来。
李妈妈高声道:“我们家大姑娘从朱府赎身出来时才十四岁,你们若再敢乱讲坏人名节,咱们县衙里见!”
那孙全娘子婆媳俩回以更污秽的叫骂。
慧雅冷笑一声,打开了大门。
李妈妈正在外面和孙全娘子和简氏讲理,回头见慧雅出来了,忙道:“大姑娘,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因为事情刚起来,而且下着雨,所以围观的人并不多。
慧雅扫了一眼,见只有孙全娘子和儿媳妇在门口坐着,孙全父子不知道在哪里躲着,便冷笑一声,大眼睛中淬着寒冰盯着孙全娘子婆媳俩,大声道:“这二亩菜地是谁买的?是我祖父!我祖父留给了我爹,我爹又留给了我,和孙贵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处理我的田产!”
孙全娘子被慧雅这席话驳得哑口无言,又见慧雅手里握着刀出来了,原本有些胆怯,正要说句话圆圆场面就退下,谁知她这儿媳妇是个愣头青,站起来向慧雅嚷嚷道:“你这小丫头,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话,她竟然举着捣衣棒向慧雅扑了过来。
慧雅见她如此不讲理,心中的悍性被激了出来,反倒冷静了下来,索性心一横上前一步,把刀亮了出来,预备捅这媳妇一刀,来个鱼死网破。
李妈妈见状,想起了先前慧雅打杀孙贵的事,她怕慧雅出事,忙冲上来,死死地把慧雅揽到了身后。
元京原本正在屋内读书,听到外面动静,便也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孙全家儿媳妇扑过来要打慧雅,而慧雅也拿着刀预备上前,他不由眉头一皱,疾步挡在了慧雅面前,抬脚踹到了孙全家儿媳妇的肚子上。
他瞧着清秀文弱,实际上腿上力道很重,孙全家儿媳妇当即被踹飞了出去,一下子落到了慧雅家对面的簸箕柳树丛之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孙全娘子顾不得儿媳妇,哭着道:“孙慧雅,你欺人太甚!有贾娘子为证,你是不是说要去县衙告我们家占了你的地?你别以为有野男人撑腰,你就——”
这时候留在孙福家的蔡玉成得知了消息,带着四个弓手赶了过来,也不说话,上前直接拖了孙全娘子和她家儿媳妇就走。
孙全娘子和儿媳妇被他们拖在泥水之中,一边哭一边哀求着。
慧雅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难受极了。
她原本以为这孙家沟如世外桃源一般,谁知竟然出了今日之事。
思前想后一番,慧雅已知今日之事乃贾娘子挑起,心中暗恨,一边在心里忖度着如何炮制贾娘子,一边静静看了围观的众人一眼,然后大声道:“我如今把话说到人前。我爹去世的时候,我家有多少地?我家有六十亩地!我娘死的时候,我家剩了多少地?就剩了二亩菜地,还被孙贵的大哥孙全家给占了!我原本还想忍着的,如今孙全家既然撕破了脸,我也不忍了,乡亲们做个见证,明日我和孙全家县衙里见!”
慧雅说完,扫视了一圈,视线却和元京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