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爆喝出声,“我答应!”
安笙得意地笑了。
风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见他笑得开心,她像一头濒临绝境的野兽,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眶通红,隐忍而痛苦地说道:“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
言语中多少有些难以接受的意味。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无论她与安笙之间的“战争”如何激烈,都不会到达水火难容的地步。故而,无论他怎么挑战她的底线,她始终狠不下心来对付他。她也深深相信,无论他心中如何怨恨,也一定舍不得伤害她。
否则,她来的时候,就不只是这点阵仗。
可残酷的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他要的,竟是她的命。
安笙道:“唯有这样,我才能解脱。”
至此,宋汐收敛起悲伤的神色,自嘲一笑道:“好,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她“刷的”抽出护卫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安笙,“我怎么确定,我赢了,你会乖乖放了他们?”
“这么笃定自己会赢?”安笙轻笑出声,好歹回答了她,“到了这个地步,我安笙还真不屑骗你。不过,事关你的爱人和孩子,你谨慎一点儿也是对的。如果你赢了,融阗会带你去找他们,再不济,风宸也知道孩子在哪儿。我一个死人,还能怎么样呢!”
明明是阐述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分外悲凉。
是了,他本也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却硬生生将自己摘出来,站在了敌对的立场。
这番话说出来,就连宋汐也觉得不是滋味,不待她说什么,安笙陡然将话锋一转,“不过,你确定你能赢?”
宋汐给了他一个明摆着的眼神,若论武功,安笙想要单挑她,简直就是被吊打。
事实上,她有点不明白安笙为什么要玩这一出。
自己武功什么样,他心里还没点儿数吗?
故而,她面上再怎么无情,私底下却打算手下留情。
不过,过后,这个人,却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以前,是在后院儿里闹,现在整个国家都被他玩进去了。
有一就有二,就算她能容忍,昭然的大臣也容不下他。
安笙又笑,微弯的红唇显得分外诱惑,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冷算计,“宋汐,你有没有觉得浑身有点发麻呢?”
闻言,宋汐脸色骤变。
事实上,她确实感觉身体有点发麻,起先以为是情绪导致的不适。毕竟,今日的安笙着实超乎她的想象,也着实将她气的不轻。
原来,竟是他动的手脚。
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何设下这个看似必败的赌局,这分明是局中局。
至此,宋汐终于开始紧张了。
宋翎不在京都,小路又出去寻找两个孩子的下落。她的身边,除了自己,没有一个高手。现在自己也出了意外,真是要团灭的节奏。
安笙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进来的时候,空气有些呛鼻?其实,是我事先命人将毒粉涂在门板上。只要进来的人,无一避免会吸入毒粉。”
宋汐看着身边的人,心中惊疑,“为什么他们没有事?”
安笙慵懒地开口,“因为这是专门针对有武功的人而设置的,现在没事,是因为他们没怎么动武。一旦动用内力,立刻就会发作。武功越高,发作就越快。”
闻言,宋汐一行人都大惊失色。
最靠近宋汐的秦明压低了嗓音,悄声说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待会儿让臣等掩护陛下撤离吧!”
宋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宸宸怎么办?”
秦明硬着头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观皇夫今日怕是要赶尽杀绝,陛下乃一国之君,身系天下,保重龙体要紧。至于宸王殿下,臣会拼死护殿下周全。”
宋汐斜了他一眼,轻嘲道:“你怕死,可以先走。”
秦明被呛得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言。
今日,帝王是铁了心与风宸同生共死,他作为臣子,死活都得陪着了。
这时,安笙又道:“你也可以在药性完全发作之前取下我的首级,就看你能不能抵抗得了药性了。”
至此,宋汐不再搭理秦明,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道:“安笙,你这次太过了,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因为,她不能输。
安笙心头巨震,脸上得笑得有点像哭。
他微微眨了一下眼,将眼中的涩意逼了回去,依旧笑靥如花,“好啊!”
随着两人一声令下,周围的人都退开一丈距离,将战场留给这对相爱相杀的旧情人。
宋汐跨步上前,气场全开。
安笙只觉得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杀气从她身上逼迫而来,只愣了瞬间,他亦动了,长啸一声,长剑昂扬而出。
面对这场巅峰对决,周围的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宋汐不愧是绝顶高手,大袖展动间,风起云涌,狂飙般的剑气漫天而起。
安笙,原谅我。
我是想方设法想留住你的命。
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如若我输,你收割的将是我一家性命。
你也不亏。
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故而,我将拼尽全力,不再,留情……
安笙的剑亦刺向宋汐,宝剑在空中发出呼啸般的声音。
两个人,两个方向,慢慢汇聚于一点。
“轰隆隆”天空一声惊雷,照亮了他惨白的脸,也震颤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安笙的剑,落在了地上。
而宋汐的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输了!
不是输在武功。
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宋汐惊愕地瞪大了眼,直到他的身体自眼前滑落,才慌忙地抱住了他。
一剑穿心,他胸前的红衣被浸染成更加深沉的颜色,慢慢染红了她的龙袍。
这都是,他的血啊……
她的身体在颤抖,手也在颤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转化为惊恐,“为什么?”
在两人即将碰撞的一瞬间,她秉承着不能输的信念,一刺到底。
而他,却在最后关头转换了剑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整个应战的过程,她的身体,除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麻痹,没有丝毫不适。
说好的毒发呢?
你倒是告诉我啊!
安笙在她怀着虚弱地微笑,唇瓣溢出一缕血丝,“我真该谢谢你,给我留了一具全尸,让我体面地离开这个人世。你知道的,我最爱漂亮了,若是死的太难看,我一定不会瞑目的。”
宋汐眼睛通红,死死盯着他,机械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给我下了毒吗?你不是想要杀我吗,为什么?”
安笙凄凉地笑了,“你不是知道吗?毒是假的,只是寻常的麻药,你可真笨。”忽然的,他垂下眼,眼角隐约有晶莹在闪过,轻轻地,缓缓地道:“我以为,你和我想得是一样的呢!原来,我们不一样。”
宋汐哽咽道:“对不起!”
她不该怀疑他的,明明一开始是相信他的,为什么又不相信了呢?
他摇头,抬手抚摸她的脸,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你赢了啊!为什么要难过呢?”
宋汐一个劲儿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安笙想说点儿什么,一开口,嘴里忽然涌出大量的鲜血。
宋汐忙不迭为他擦去唇边地鲜血,无奈越擦越多。
安笙一直在吐血,她绝望地哭了。
她的剑术,她自己清楚。
这是要命的一剑。
因为她想,她一定不能输。
却没想过,她至始至终,都是“赢”的那一方。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砸在他的睫毛上,好像是他的眼泪,安笙无奈地笑了,像一个大人包容犯错的孩子,带着宽慰道:“别哭啊,这是好事啊!你不是总嫌我作弄你吗?我知道,你累了,我也累了。这次,我是真的放弃了。以后啊,我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我这样的人,吃不得亏,我要是心里不甘,谁也别想好过的。死,是我最好的归宿。”
“不,不是……”宋汐泣不成声。
他的眼睛忽然绽出了一束光,如深深渊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你说,我死了之后,会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我想外公和哥哥了。”
他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像是困极了。
见他这样,宋汐慌了,“安安,你不要睡,我去找太医来,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会有奇迹出现的,她自己不就活了两次吗?
在场的人,都不忍再看。
这时,被事态发展震傻的融阗终于回过神来,扑到了安笙身上,哭丧着脸道:“主子,您骗了我。”
安笙花了几年布下这个局,千方百计地收买昭然的官员。
他告诉他们,他要造反,要靠自己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就在安笙倒下之前,他一直以为,安笙会成功的。
谁知,他的主子,竟骗过了所有人,一心求死。
他一直,在不留余力地自掘坟墓啊!
“融阗啊!”安笙微微睁开眼皮,歉意地看着他,“我对不起你。”
融阗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眼中的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主子,您不要说这样的话……”
安笙摇摇头,忽然看向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你看,下雪了呢?真好,我们认识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雪天。”
宋汐抬头向天空望去,果然见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
她想起了初见时的那天晚上,她从酒吧将他硬拽出来,他还气呼呼的不领情。
芦花般的雪花落在他茶色的发丝上,他的脸庞冻的通红,眼睛清澈闪亮,却又分外桀骜,双手抱臂,斜睨着她。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迷上了他。
她那时候想,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看起来像一只可口的绵羊,惹毛了却凶悍像只小狮子,偏又有狐狸般的狡猾。
她那时候想,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一定很有意思吧!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安安,我们——”
宋汐猛地低头,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安笙的脸上还保持着幸福的微笑,雪花落在他的脸颊,缓缓地化开,那么的安宁,那么的美好,但他的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
他永远地沉睡了,成为了,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最珣丽的一幅画……
“安安——”
天地间,只剩下宋汐痛苦地嘶吼,余下的,是无尽苍茫……
安笙咽气之后,宋汐一直抱着他的尸体不肯撒手。
她武艺高强,大悲之下,又处于狂乱状态,护卫们根本无法靠近。
还是从外赶来的小路,一掌劈晕了她。
宋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极度的悲伤令她比以往任何时候睡得都要漫长。
风宸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睁开眼睛,疲惫的脸上才有了一点儿笑容,“你醒了?”
宋汐的眼珠子转了转,缓缓看向风宸,呆呆问道:“安笙呢?”不等风宸回答,她一把握住风宸地手,“他在未央宫里对不对?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安笙死了。幸好这是一个梦,我一觉醒来,还好好地在自己的床上。”
风宸抿着唇,眼里弥漫出悲伤的神色。
宋汐盯着他的脸,神色一点点变了,“你怎么是这个表情,你告诉我,我刚是在做梦,对不对?”
见风宸不说话,宋汐忽然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往外冲。
风宸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岚岚,你冷静一点。”
宋汐低吼出声,“安笙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就在她想将风宸强行拽开之时,风宸亦大声叱问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只想着安笙吗?两个孩子下落不明,你醒来了,有问过他们一句吗?”见宋汐怔住,风宸将她拉了回来,面对面看着,放软语气道:“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安笙的。”
宋汐沉寂良久,哑声开口,“融融和幺儿,怎么样了。”
见她总算镇定,风宸微微松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尧儿没事,融融就不太好说了。他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两天两夜。屋子里都是蛇,虽然无毒,却也十分可怖。我们将他救出来时,融融身上都是蛇地齿印,他似乎被吓坏了,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不停地尖叫发抖。”
“现在呢?”
“现在倒是好些了,能认得人了,不过一入夜,还会十分害怕,尤其不敢关灯睡觉。张公公和几个宫侍轮夜值守,只盼着这孩子能早点走出阴影。”
安笙虽然没要他的性命,对于一个孩子,这样的手段未必太歹毒了些。
他到底是个孩子呢!再怎么少年老成,遇到这样可怕的事,还是奔溃了心房。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打开那间屋子里,密密麻麻的蛇爬满了屋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以那个孩子为中心,更是堆成了一座人形蛇山,而他早已麻木了,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那样的景象,他一个成人尚且觉得可怖,那两天两夜,他一个孩子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当自己企图将他从蛇堆里抱出时,他像忽然被拉回了魂魄,在他怀中不断地挣扎撕咬。他的手臂上,现在还留有他的牙印。
不过,安笙到底也是留了一线的,屋子里的蛇大部分被拔了牙齿,否则,只怕这个陷入蛇窝的孩子会被群蛇生吞活剥了。即便只有少数未拔的毒蛇,也将这孩子弄得伤痕累累。
闻言,宋汐道:“没事就好。”
风宸见她神色淡淡,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
若是以往,她定会勃然大怒,如今,却因安笙之死。连这孩子被伤害的事,都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终归还是冷静下来了,听完了两个孩子的事,宋汐推开了风宸,面无表情道:“安笙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风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唇启了又闭,似乎无法开口。
宋汐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猛地攥紧他的手,“怎么了?”
风宸反握住她的手,艰难道:“安笙,不见了。”
宋汐像是没听明白,呆呆地重复道:“不见了?”没等风宸回应,她忽然恍然道:“我知道了,他没有死,他想离开我,所以诈死骗我。”
她的语气很高兴,像是处在绝境中的人找到了唯一的出路。
风宸有些不忍心打破她脸上虚幻的幸福,可现实终归是现实。
“他是在你怀里咽气的,法身在长安殿停了停了一天一夜,昨夜才失踪的。”
闻言,宋汐整个儿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一同失踪的还有融阗和他带来的人,想必,是融阗带他回武安了。融阗会好好安置他的,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两日,我——”
话未说完,就被宋汐打断,“说真的,宸宸,你是不是也在心里恨着安笙?”
她的语气很冷,眼神也很冷,风宸只觉得心中被狠狠扎了一下,“你怀疑我?”
宋汐的脸上露出难看和愠怒,“我不省人事,主持大局的人是你吧!出了这样的事,皇宫难道不加强守卫吗,这么大的一个人,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你却给弄丢了,你觉得,这合理吗?”
面对她质问的语气,风宸无力辩驳,她沉睡的这两天,是他主持大局没错。她身心受创,他担忧她,整日守在她的身旁,有所疏漏是他的不对。可他绝没有存心将安笙的尸体弄丢,他何必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宋汐刚刚痛失所爱,行事有所偏激在所难免。他便顺着她一回,又能如何?
于是,他低下头,准备默默承受她的怒火,“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宋汐微扬的手在空中一顿,终究冷然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宸走后,宋汐颓然地坐在地上,压抑地哭了。
安笙,你为什么要死?
你就活得那么累吗?
安笙,你终究是,赢了呢!
风宸从屋里走出来时,正与迎面而来的厉淳。他身边的陆慎言越发压弯了腰,压低脑袋,力求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前两日,风宸念他对厉淳有护佑之恩,特许他伴在厉淳左右。他现在对他是七分感激,三分敬畏。
厉淳飞快迎上去,主动地打招呼,“宸,宸哥,汐儿她醒了吗?”
这声宸哥,他叫的还不太习惯。
第一次见他时,众人让他称宸王。风宸不肯,让他直呼名字。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他跟宋汐一起,不用讲礼,换了旁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人好像来头很大的样子,他不想给宋汐添麻烦。
最终还是风宸先让步,说他虚长厉淳几岁,让他不介意便唤一声宸哥。
厉淳当时开心极了,他觉得风宸谦虚温和的性子极好,且这次事故,宋汐昏迷,又全仰仗他主持大局,在他看来,他是帮了宋汐大忙的。帮宋汐,就是帮他,他很感激。
有个这样的哥哥,真是好极了。
可是,自从陆慎言告诉他,风宸和宋汐真正的关系,他这声哥哥,叫的真是别扭极了。但是,他又没有什么立场来生气,怎么看,他都是后来的呀!他又放不下他的汐儿,既然对方已经让步,他也只有被动地接受。
风宸飞快地收拾好情绪,对着他温和一笑,“已经醒了。”
这样的厉淳,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家里地风波已经够多了,他不愿再掀起任何波澜,别人他管不了,但他可以要求好自己。
“真是太好了!”厉淳笑开了花。之前宋汐昏睡,他也想守来着,最终抵不住困顿,在床边打瞌睡时险些磕了脑门。风宸便让他回去歇着,隔日再来看。“我去看看她。”
风宸一把拉住了他,在他惊讶的眼神中答道:“她目前情绪不好,需要静一静,你过会儿再来吧!”
厉淳还想再说,冷不防被陆慎言拽了一下袖子,厉淳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失落道:“那好吧!”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见风宸始终站在原地,这才死心。
直到看不见风宸,厉淳才对陆慎言道:“你方才为什么阻止我?”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宋汐说过话了,好不容易她醒来了,他真的很想见到她。
陆慎言道:“皇夫方才去世,陛下悲痛之下,难免迁怒旁人。连宸王殿下都是黑着脸出来的,您还是别去触霉头了,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吧!”
厉淳低头掰着指头,“可是,我想她了。”
望着他委屈的小眼神,陆慎言也心软了,他想了一想,说道:“奴才斗胆打个比方,若是您最在意的人不在人世了,有人来看你,您感觉如何?”
只要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宋汐,厉淳只觉得心中闷痛难当,“我谁也不想搭理。”
“陛下现在也是这样。”
厉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委曲求全道:“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至此,陆慎言才微微笑了……
安笙尸体被盗后三日,宋汐就闭门在屋中醉生梦死了三日,谁来她也不理。
厉淳每日都来看她,宋汐只在他头一次来时跟他说了话,往后也没怎么搭理。
她那时已喝的烂醉如泥,一开始还将他错认成安笙,等发现是厉淳,才失落地拉耸了眼帘,
“原来是淳儿啊,我就说,安安怎么变好看了呢!”
厉淳从她口中听到熟悉的字眼,追问安安是谁,宋汐却答非所问,“淳儿,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只要不出宫,你想找谁玩儿就去玩儿吧。”
然后,任凭厉淳怎么和她说话,她要么不开口,要么就是说一些毫不相干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和安笙有关,简直有些神经质了。
出来后,厉淳就问陆慎言,“那个死了的皇夫叫什么名字?”
陆慎言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却是老实答了,“皇夫乃原武安国君,后嫁予我皇为夫,姓安,单名一个笙字。公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了?”
那人活着的时候,厉淳知道对方的存在,尚且不闻不问,死了反而上心了。
厉淳脸色微变,嘴里不停地念叨,“安笙,安安,安安?会是我认识的哪个安安吗?”
他的声音太小,陆慎言实在听不清,“公子,您在说什么?”
厉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忽然说道:“你知道皇夫长什么样子吗?”
陆慎言有些为难,若在前两日,安笙尸体未盗之时,还可去长安殿一看,如今么……
“皇夫平日极少出长安殿,奴才乃卑微之人,难以得见皇夫。”他倒是极少见厉淳这么执着于一件事,虽然一时无法,终究不忍让他失望,“不过,奴才在宫里认识几个人,只需使得几个钱,总能找到见过皇夫的人。届时再让画师画影图形,必然能再现皇夫样貌。”
……宋汐醉生梦死的这几天,朝中事务由秦明暂理,重大事件禀明风宸决断,好在也没出什么岔子。
风宸念她痛失所爱,放纵了她几日,此时见她仍一蹶不振,忍耐也到了极限。
“你到底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宋汐自顾喝她的酒,并没有理他。
直到他抢过她的酒壶,她才怒目而视,“你知道什么?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你不明白的,不明白的。”说到最后,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