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天她只是问了一个名字,却让他心神不宁。
安笙曾让他保密,但是宋汐都已经知道了,想来也没有必要了。
他迫切想要了解真相,也希望能够解除两者之间的误会。
病好以后,他曾悄悄去找过安笙,可密道却被人封住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他想过安笙有可能出事了,却没有打探消息的渠道,只能急在心里。
今夜,她难得没有入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前天,似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尧儿险些因落水丧命,宋汐有意避开他,他倒也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宋汐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顿了一下,叹息道:“他大抵,恨极了我吧!”
厉淳眼神一暗,“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他做的坏事多了去了,宋汐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转而问道:“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个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对安笙抱有敌意,她很好奇,为什么厉淳对安笙那么友好,甚至说得上维护了。
厉淳歪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脸上漫出笑意,“安安啊,是个很好的人啊!面冷心热。不了解他的人啊,会以为他像个坏人,其实他很容易心软的。他是我在这个宫里唯一的好朋友,我很珍惜他。”
宋汐第一次听人如此评价安笙,这个人还是厉淳。
感觉挺奇怪的,总觉得他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是故意接近你吗?”
“才没有呢,是我总是缠着他跟我玩。”
“他还教你一些不好的东西,让你害了病。”
这总没得错吧!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的床事经验教给情敌去勾引自己的情人呢!就连傻子也能看清其中的恶意满满啊!
厉淳似乎有点纠结,很快又坚定地摇头,“那是我想让你高兴,只是用错了方法。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会做错事呢?”转而又用头蹭着宋汐的肩膀,用一种撒娇地语气祈求道:“汐儿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嘛!你这样,我都没办法和他继续做朋友了!”
宋汐在心里呵呵,他的脑回路总是与常人不一样,情敌之间,怎么可能做朋友。
她始终觉得安笙接近厉淳别有用心,这种怀疑在厉淳生病之后,更是变得坚定不移。
再说了,安笙那种诡计多端的人怎么可能和厉淳这种天真无邪的人做朋友。
智商和情商,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好吗?
连融融都跟淳儿玩不到一块儿去呢?
唯利是图的安笙,又哪来的那份闲心?
但是她不想将这些告诉厉淳,玷污他纯洁的心灵。
“好了,不说这些了,睡觉吧!”
……
对于安笙,宋汐采取放任自流的政策,对他的消息,一缕不闻不问。
虽说分手了,把他驱逐这种没品的事,她自认做不出来。他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
直到底下人来禀,未央宫的门口守卫被无故替换。宋汐觉得奇怪,想要查探,才发现原本被安插在未央宫里的人,早已被替换个干净。如今的未央宫,里里外外都是安笙的人,早已成为一个固若金汤的所在。别说是查探消息,便是靠近,也会被当做敌人来处理。
宋汐看着地上的五具尸体,微微蹙眉。
这还是第一次,安笙毫不犹豫地杀她的人。
“陛下?”负责此次事件的首领,低声请示。
宋汐回神,敛去眉间的异样情绪,淡淡道:“他既不喜,日后便不要去打扰了。”
那人有些吃惊,却还是低声应了。
本以为陛下会为他们讨个公道,没想到却不了了之。
而安笙这边,自从那日之后,他陆陆续续地病了半月,不仅是身体,也是心病吧!
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无恙,到底心里是不好受的。
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除却融阗,一同端汤侍疾、衣不解带伺候安笙的还有那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女孩儿。
有好几次,安笙从昏睡中醒来,都能看见这小人儿伏趴在他的床边,睡得正香,眉宇间却难掩倦色。
融阗本不太喜欢这跟宋汐长了一双相似眼睛的小孩子,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倒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时不时在安笙跟前说起她的好话。
安笙伸手轻轻抚了她的小脑袋,小孩可能睡得不怎么踏实,睫毛一颤,竟就醒了。见安笙靠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自己,先是一呆,随即慌慌张张地跪下了,“主,主子!”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错,但被他那双无喜无悲的眸子紧紧锁住,便没来由地心慌意乱,仿佛只有跪在他的脚下,才能平复这种意外地慌乱。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人,便也跟随融阗叫主子。
安笙眼眸一动,并未马上叫她起来,而是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你可有名字?”
“没有!”女孩儿将背伏得更低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安笙看她,跟跪菩萨似的姿势,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儿,“我给你取个名儿可好?”
虽说是询问,语气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听,听主子的。”
“抬起头来看看?”
他说这话的语气实在动听,女孩儿忍不住直了腰,抬了头。
安笙手臂一抬,长指便捏住了她的下巴,视线落到她那双上挑的凤眼,“倒是个好模样,便叫你郦儿吧!”说罢,便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倏然转淡,“倒些水来。”
“是!”郦儿被夸得脸红,欣喜于自己有了个名字,倒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忙起身去给他倒水。
心里却想,什么人也没有主子好看的。
就因为能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侍疾也变得不那么辛苦。
他睡着了的模样,看着真让人心疼,醒来了,平添七分的冷意,初始叫人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人。
郦儿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跟随这个主人。
安笙对于郦儿的态度是奇怪的,望着她的眼光总是十分复杂。
不是喜爱,也不是厌恶,眼睛里偶尔闪过叫人心悸的光芒。
融阗看着他这样子,总觉得毛毛的。暗道,主子不会是将这小女孩儿当成宋汐的替身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偏生当事人毫无所觉,跑腿跑的那叫一个勤快。
安笙不刻意去寻她,郦儿却几乎一天到晚都守在他的身旁,端汤侍药,洗漱用饭都抢着做。那小胳臂儿小腿的,端着硕大的铜盆,竟一点也不嫌累。
若非安笙不习惯让她伺候更衣就寝,只怕这活儿她也要揽了来。
自她来了,融阗的活儿确实少了很多,他心里可一点儿也不轻松。
安笙瞧着郦儿的目光,幽幽的,冷冷的,让他瘆得慌,总觉得会出事。
偏这小东西毫无所觉,又或者察觉了,却觉得主子是看重她。
融阗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她急切的表现欲,她想讨好主子。
所幸,两者相安无事。
这份平静,在一个雨夜里终于被打破。
这日,融阗办完事从外面回来,就听见正殿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听出是郦儿的声音,融阗心下一紧,猛地撞开了大门。
看清里面的景象,不由得一惊。
大殿之中,安笙正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
而郦儿,在他的长鞭之下,狼狈地左躲右闪,直到被逼到一个死角,不得已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
凌厉的长鞭无情地落在她身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融阗急的大喊,“主子,您在干什么?”
安笙置若罔闻,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好像角落里的郦儿,就是他欲置之死地的敌人。
“主子!”融阗只得上前阻拦。
执鞭的手被人握住,安笙倏然转头。
他狰狞的神色,赤红的双眼落在融阗眼中,心中就是一颤。
这模样,分明是入了魔障!
手臂一挥,火色长鞭犹如毒蛇吐信,舔舐而来。
融阗不得不推开身体,挡住来自安笙的袭击。
安笙身手不弱,好在他失去理智,加之他用不惯左手,威力大打折扣。
饶是如此,融阗怕伤及了他,也打的颇为狼狈,费了一番力气,才擒住了他。
见他在手中疯狂挣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分明是连他也不认得了,融阗只得将人砍晕。
再看那墙角瑟瑟发抖的郦儿,融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安置好安笙,融阗便将郦儿带到偏殿上药。
望着郦儿身上横七纵八的伤痕,皮开肉绽的,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融阗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也看见了,主子与常人不同,日后,离他远一点儿吧!你若愿意,我也可以寻着机会送你离开。”
郦儿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灭,她并未回应融阗的问题,反而艰涩地问道:“主子,为什么会这样?”
融阗对上她好奇地眼,叹息道:“大抵是因为,你长了一双与那人相似的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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