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要直呼陛下名讳,此乃大不敬之罪啊。”吴芮说罢四下看了看。
“大王有何惧哉?此地唯吾等二人也。既然那刘季不义在先,大王又何必再忍让下去?”毛萍心中气愤难平。
“事到如今,不忍又能如何呢?大家若想起兵反叛刘季,当初臧荼起兵之时便早就群起响应了。只是那韩信素有兵仙之名,又一心忠于刘季,战事一起,韩信必为刘季征用,由其统兵平叛,这天下又有谁能抵挡?”吴芮无奈的说道。
毛萍皱起了眉头,“那等韩信被刘季解决了,没了韩信帮忙,大王联合其他诸侯能否自保?那英布娶了咱女儿,又是项羽旧将,难道他就不怕被清算吗?”
吴芮苦笑着摇摇头,“夫人忘了,臧荼已经被灭,孤王的兵马地盘也都交了出去,即便没了韩信帮忙,孤王同样难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可以抗衡刘季的力量。
所剩下的最强诸侯便是英布,而此人当初得项羽赏识重用,楚汉战争却义无反顾的叛投刘季,想来也是忠于刘季的,而咱们的女儿又死在项伯手中,这份亲缘早已断了,孤王并无把握说动英布起兵帮忙。
另外,刘季在得到韩信的兵马之后,已经天下无敌,诸侯多有畏惧,那梁王彭越只想安享晚年,韩王韩信又实力不强,起兵反叛必败无疑。
再者,孤王这一生除了愧对项王,再无其他过错,何必为了一己私欲让百姓再遭战乱之苦呢?”
毛萍咬了咬嘴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既然起兵不行,那咱们不当这个长沙王总可以了吧?大王把王位辞掉,咱们一家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吴芮摇了摇头,“夫人又忘了,陛下害怕的是孤王这个人,害怕的是孤王在民间的威望,要不要王位并无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孤王费劲心力助其夺得天下,难道为的就是像张良那样放弃一切苟且偷生吗?人固有一死,当死得其所也。”
“大王打算如何?”毛萍心思通透,吴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隐隐猜出了一些。
“既然刘季想让孤王死,那孤王便去死好了,如此体察陛下,想来陛下也不会再为难吴家。毕竟刘季为了脸面也不希望当年助其打天下的异姓王全都消失,长沙王位保得住,夫人亦免受颠沛流离之苦,何乐而不为呢?”
吴芮望天洒脱一笑,却蓦然发现毛萍已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夫人莫哭,今日可是孤四十岁寿辰啊。对了,孤王许久未曾听到夫人的诗歌了,如此良辰美景,无诗为伴岂不可惜?”
毛萍擦了擦眼泪,思虑片刻,“那妾身便将一首《上邪》送予大王。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吴芮听罢心潮澎湃,抚掌叫道,“大善!孤死后要回家乡瑶里五股尖仰天台,每日观看天门的朝日夕阳。”
“大王还有何嘱托?”毛萍展颜一笑。
吴芮收敛情绪肃然道,“今日之事万万不能泄露,亦不能让几个孩子知晓。刘季铲除异姓王巩固天下已成定局,别人孤倒是不怕,唯有英布若是得知刘季要铲除他必然要反,届时定会以吾两家的亲缘相邀,夫人切不可让臣儿答应,安分守己安安乐乐的当个闲散王侯足矣。”
“妾身知道了。”毛萍自知无法改变吴芮的决定,但她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大王若死,妾身岂能独活?
“何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