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也彻底安静下来,萧承衍流放国公府为奴的消息,以爆炸般的速度很快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在豫王案没有发生前,萧承衍还是临安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哥,长辈前辈们口中惊才绝艳的潜力股。
一早起来的梁轻,简单洗漱后开始用早膳。
吃完后,梁轻擦了下嘴,侧头跟陶管家嘱咐了两句,陶管家满脸惊恐地询问:“您确定吗?”
梁轻不悦:“还要我再复述一遍吗?”
交代完,梁轻像是放下心头一件大事,跑去书房处理公事了。
很快,随着萧承衍沦落到国公府为奴的消息传开后,临安城内的贵人坐不住了,而第一个冲到国公府的,竟是一位公子。
国公府的小厮一时没拦住,让人闯了进来,来人年轻,相貌英俊,健步如飞,而且相当的嚣张,“拦我做什么?我不找你们家大人,我找一个姓萧的,我要找他算账!”
出门看戏的梁轻微微皱眉,竟然是萧承衍的仇家?
陶管家亲自上前拦人:“程二公子,我家大人还在府里呢!”
来人叫程子瑞,还未入仕为官,但是背景很大。
截杀豫王府的三十万越军统帅,就是程子瑞的亲爹安定侯,安定侯在军部的分量相当重,只是碍于对方行事格外低调,名气不大。
程子瑞与萧承衍同年,恰好是同窗,偏偏不巧结下了萧承衍第一、他必第二的梁子。
主角太耀眼总是遭到嫉妒,梁轻明白。
见到镇国公府的主人后,程子瑞一时消停了下来,低头行了个礼。
梁轻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不咸不淡道:“我府上的下人,程公子也是想见就见?”
他说话声音不大,因为体弱,衣服穿得多,显得人很瘦,颇有一种弱不禁风的味道。偏偏黑眸微微眯着,透着一股不可冒犯的威势和冷意。
程子瑞不敢闹了,梁轻扭过头,对陶管家说:“带他过去。”
程子瑞一头雾水,被带到了后院的膳房。
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程子瑞迟疑了片刻……鸡叫声?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让他十分吃惊地一幕。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身形高大的青年,正在一地拧巴的黑土和稻穗鸡栏里……抓鸡。
那鸡跑的特别快,脖子上戴着一个黑色圈,还有两只公鸡一边防守一边攻击。
一时场面极度混乱。
程子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头上挂着鸡毛、一手捏住公鸡脖子丢出去、灰头土脸的……熟悉的同窗。
终于将母鸡逼到了角落里成功抓获的萧承衍松了口气,起身扭头,见到满脸惊恐的程子瑞……以及旁边神色淡定的梁轻。
萧承衍一顿,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出来。
陶管家有些紧张,生怕对方把战斗力极强的那两只公鸡放出来啄死自家主子。
在里面跑了会儿,萧承衍的气息不稳,但还是神色严肃,看起来仍然非常冷静。
反倒是程子瑞,面色发白、满头是汗地看着梁轻,道:“你究竟有多大仇恨,如此过分、如此折辱文人学子?!”
“什么文人?本官今天想喝鸡汤,让人抓个鸡怎么了?”梁轻神色莫名,目光落在母鸡脖子上,“你轻一点,别把这么肥的母鸡给掐死了。本官不吃死肉。”
萧承衍改抓脖子为抓翅膀,挽救了已经在翻白眼的母鸡。
程子瑞低下头,目光盯着母鸡鸡毛里掉落的污浊,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他嘴唇都抖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跑了。
梁轻叫道:“哎,程二公子,老友见面,不叙叙旧吗?”
程子瑞头也没回。
萧承衍将母鸡塞给旁边的人,自己去取水洗手和冲鞋,他缓声道:“程子瑞见不得任何不干净,吃饭落在桌上,会让下人重新换一桌。”
这是梁轻问过幕僚后知道的,随后便让萧承衍过来捉鸡。
梁轻并不惊讶对方能猜出来。
陶管家走上前,将一份薄薄的文书递给梁轻,道:“方才我送程二公子出门,正巧撞上皇上身边的公公,公公听说了府里的事,可能是不敢进来见您,就让我把萧公子的卖身契,转交给您。”
卖身契,是买卖奴籍的人的凭据。
萧承衍侧眸看过去,他上辈子见过自己的卖身契,也是自己撕掉的。
陶管家说道:“大人真是好谋略,这不,程二公子就自己走了吗?”
梁轻没有接他的话,他把文书叠起,塞进袖子里。
萧承衍看着他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将手缩进袖子里,忽然抬起头,嘴角勾起,突然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萧承衍见过许多笑,阴险的算计的冰冷的、真诚的期待的温柔的……
而梁轻的笑,却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得逞的满意,透着一股风流,却仿佛整个人不再那样苍白孱弱、而是鲜活了起来。
梁轻笑问他:“难道不是我准备这些鸡、故意拿来捉弄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