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万岁爷,”安如海起身,打量着穆景元的神色,瞧着他面儿上舒缓不少,当下小声询问道,“万岁爷,可要奴才去御膳房让他们重新给您准备午膳吗?”
“算了吧,千里迢迢从江南送过来的冬笋,朕一口不尝便给撤下,若是传将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呢。”穆景元叹了口气,一边拿起了筷子,由着安如海给他布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颜伯珠近来倒是长进不少,”穆景元放下筷子,忽然感慨道,“前些时日因为朕要设立固原将军的事儿,太子一直跟朕闹着,后来又忽然不闹了,反倒是变得顺从不少,今儿又巴巴地送了冬笋过来,这八成都是颜伯珠的功劳。”
安如海盛了一碗老鸭汤送至穆景元的面前,一边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能体恤圣心,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难啊,”穆景元叹了口气,“这孩子自幼是个死心眼儿的,偏生皇后又早逝,朕又没空教养,把他送到太后跟前抚养,结果就养成他这一身的骄纵蛮横习气,但凡是认定的事儿,必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是那颜伯珠是个会辅佐的,朕也不至如此头疼,可偏生也是个一根筋儿的主儿。”
安如海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道:“那万岁爷可有意敲打敲打右相?”
“现在还不是时候,”穆景元喝了口老鸭汤,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各地都在打仗,朕为了稳定社稷安抚民心,这两年来,提拔了不少汉人官员,又对定安王府做了诸多安抚,自是惹得朝中原族官员大为不满,这个时候若是对颜伯珠下手,只怕朝堂再无安宁之日了。”
“万岁爷所言极是,颜伯珠乃是原族官员之首,在原族官员之间素有威望,万岁爷的确不好下手,”安如海附和道,“再加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外头已经乱成一锅粥,京师是千千万万都不能乱的。”
“你这话说的极是,”穆景元点点头,将手中的汤碗放回了桌上,沉声道,“别的地方乱了,还有法子治,可若是连京师都乱了,怕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安如海没再说话,又给穆景元盛了半碗汤。
“父皇!”
御书房中,一片安静,忽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女声。
“必定是康乐公主来了,”安如海含笑道,“万岁爷,可要宣康乐公主进来吗?”
穆景元牵了牵唇:“她人都到了,就别让她白跑一趟了。”
“是,奴才遵命。”当下,安如海浮尘一扫,躬身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着白狐镶边织锦披风的少女,欢欢喜喜地小跑了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恭请父皇圣安!”那姑娘笑盈盈地行至穆景元面前,福身给穆景元行礼,一脸灿然笑意,明眸皓齿,甚是明媚动人。
不是别人,正是穆景元膝下唯一的公主,穆江吟。
“也就是你这丫头赶在御书房外放肆,以后再敢胡闹,看父皇不狠狠罚你,”穆景元一扫刚才的阴鸷,拉着穆江吟的手坐在了身边的圆凳上,饶是嘴上说着训斥的话,可是脸上却满是笑意,“听清楚了吗?”
“那父皇得先答应,得空了就去看儿臣,儿臣这才……算是听清楚了,”穆江吟歪着头冲穆景元狡黠一笑,一边撒娇道,“若是父皇总是把儿臣抛在脑后,那儿臣可就什么都没听到,下次还得照样来御书房给父皇请安,谁让儿臣心里总记挂父皇呢?”
“你个促狭的小妮子!”穆景元哈哈大笑,一边拍着穆江吟的手道,“行,父皇答应你,得空就去看咱们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