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戚晓从未向他人倾诉过冯绮云所做所为,他以为这件事终将在他的忍让和沉默里缓释,却是不想,事情远没有终结,真正的噩梦还在前方等他。
冯绮云的伎俩丝毫未起作用,打在戚晓身上的拳头就像打在棉花里宫夜光依旧像无视空气一样无视她。冯绮云见自己无论如何作贱胡闹也没有用处,开始换了个方式,走起了自残自伤的路子。
她先是用匕首划了一胳膊血道子,又日日去悬崖边看着天池抹眼泪就在她日日作妖夜夜啼哭活的仿佛在唱大戏时,宫垂云站在了她身后。
绮云,哭什么呢?有什么事儿宗主舅舅替你做主呀。
宫垂云摆出一副长辈姿态站到冯绮云的身后,他递去一方帕子给冯绮云拭泪,脸上是曲遥最为熟悉的虚伪笑容。
冯绮云看着宫垂云,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诚心虽未感动宫夜光,但是却将长白宗主感动了足矣见得她的精诚所至,已然感动天地撼动自己遂嗷啊一声抱住宫垂云的胳膊放开了嚎啕
宫垂云僵了僵,看着冯绮云落在自己袖子上的鼻涕和眼泪脸色青了又青绿了又绿可话茬是他搭的,他终究不能发作,末了青着脸拍了拍她的背,强忍着踹走她的心情安慰道:我虽是你舅舅,可姑娘家的心思我也是懂的夜光他如此做法,也确实是太不懂事了些。实在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唉,眼下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回心转意啊
宫垂云立刻装作失言的样子,把嘴闭上了。那冯绮云果然上钩,直勾勾盯着宫垂云道:宗主舅舅,究竟是什么法宝能让他喜爱于我?
宫垂云立时装作一脸为难模样,故意吊那冯绮云。
宫主舅舅!冯绮云大喊一声跪倒在地,捏着宫垂云递给她的帕子泪流满面道:绮云这一生,除了嫁给宫夜光外,再无别的念想,若不能嫁给夜光,绮云大约只有死路一条了。宗主舅舅帮帮我求您帮帮我呀
曲遥眯了眯眼睛,他从那老贼的表情里敏锐地捕捉到了阴谋。
唯一能让宫夜光爱上你的,便是你父亲的引魂铃呀。宫垂云装作慈爱的模样笑道:引魂铃的力量,足矣控制住任何人。你若得到了引魂铃,便能让宫夜光爱你到如痴如狂呀
引魂铃,引魂铃,它能让夜光爱我冯绮云失神地跪在地上,眼里逐渐浮现出几近疯狂的欲望来。
好!我现在就向我爹要!!她若不给我,我便以死相逼!冯绮云颤抖着死死盯着手中的帕子,咬牙颤声道。
曲遥看着冯绮云那几近疯狂的脸,心中已经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那宫垂云所谋划之事,他心中也已经有了数。
宫垂云就是要借着冯绮云,夺走掌铃尊者手中的引魂铃。
冯绮云当日便去求了掌铃尊者处,跪地求他父亲,然后理所当然地,遭到了他父亲掌铃尊者的拒绝。
此物关系重大!乃长白镇宗之宝物!灵能强大到几乎无人可以操控。绝无可能被你用在这上面!那掌铃尊者大喝道。
父亲!冯绮云满脸冤怒跪倒在掌铃尊者面前,她厉声质问:你女儿的命和这铃铛比起来,哪一个更重!?
绮云!这引魂铃断不能给你!你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一己私欲!掌铃尊者颤声道:此皆心魔!你这皆是魔障执念!若你沉溺于此,终将
得不到他我宁可去死!!!
冯绮云跪在地上,目眦欲裂,双目血红地大喊。
我那么那么喜欢他我什么都能为他去做!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啊那好啊若我不能嫁给他,那我就死了好了死了就好了
掌铃尊者颤抖着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儿,那人早已疯魔,冯绮云眼神溃散又混浊,却带着着魔一样的执着。冯绮云披头散发,含着泪水歇斯底里地问他父亲:我只问你一句,爹,引魂铃,你究竟给不给?
那一刻,曲遥清晰地看见了那掌铃尊者眼中的悲怮和绝望。
天下所有的父母,没有哪个能亲眼看着儿女为情所困,被折磨的不人不鬼而不心痛绝望的。
可掌铃尊者终究有做人的底线,他叹息一声,背过身不再看冯绮云。
跪倒在地的冯绮云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她的父亲,眼里的恨意和怨尤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恨不能将他生父刺串。
我从未这般向您要过任何东西。冯绮云翕动嘴唇缓缓说道。
唯有这件事,没有商量。掌铃尊者冷声说道。
好。
冯绮云转过身,她扶着墙,颤巍巍地离开了她父亲的书阁。
之后的四五日,冯绮云再未出现,一直躲在房里。那几日掌铃尊者日日都要去她屋外看守,生怕她出些什么意外,之后的第六日,总算是出了屋子。
冯绮云出屋之后,绝口不再提宫夜光。掌铃尊者见了大喜,只当女儿是浪子回头,回心转意了。冯绮云梳洗干净,捧了一盏茶敬献给她父亲掌铃尊者,之后盈盈下拜道:多谢父亲那日指点,女儿终于想明白了,有些事,强求是没有用的
掌铃尊者听罢这话,欣慰地笑了笑,呷下一口茶安慰道:你想明白了便好,仙宗之内的青年才俊遍地都是,等为父再在仙宗内给你挑一个,保证你
下一秒,掌铃尊者只觉心脏猛地一滞,七经八脉血液凝滞后瞬间逆行!五脏六腑便如刀扎一般痛苦
茶杯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一堆瓷片掌铃尊者颤了颤,震惊又绝望地看向了女儿。
父亲啊,强求是没有用的。有些事,求人不如求己。
若是自己没有些手腕,心又软,那这要做的事儿,可怎么能做成呢?
冯绮云挽了挽鬓边的发髻,她抬起头,看向了掌铃尊者,露出一个极度扭曲的笑脸。
一旁的曲遥被这一幕彻底吓到呆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冯绮云这毒妇真的会为了这件事杀了她爹!
这究竟是何其可怕的一个女人!
掌铃尊者颤了颤,一口发黑的鲜血自喉头涌出。在死亡前,他看见了一张已然变形的脸。
她放肆地,得意地笑着,眼中是无尽的疯狂和执拗,那恶意和狠毒已然堪比蛇蝎,无人能渡。
宗主舅舅,宗主舅舅冯绮云拿着引魂铃,不知摔了几个跟头,鞋都跑丢了一只她一路连滚带爬,仿佛疯了一般,直跑到了宫垂云的屋外。
舅舅!我把引魂铃拿到手了!你看我把引魂铃拿到手了!!!你看!!宫夜光会喜欢我啦!他就要娶我啦!
宫垂云抬起眼皮,看着眼前那个蹦跳着献宝般的疯女人冷冷一笑,抿了口茶水接过了引魂铃。
他看了看那铃铛,伸出一根手指抹掉了铃铛上的血迹,之后将手伸进袖子,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盘道:这是合欢散,每日午时有弟子给宫夜光送饭,你把这药下在这食盒子里,给他送去吧。到时候我把瀑布边上练剑的弟子们支开就是了。
一旁观看着一切的曲遥,瞬间被恶心到了。
宫垂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下的一个圈套,这老奸巨猾的老贼头不过是想找个由子得到引魂铃罢了,而那冯绮云正中下怀。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俩窝窝头扔地上踩一脚,没一个好饼。
什么??舅舅你在说什么??
冯绮云听罢愣了愣,之后大笑起来,笑的泪如雨下。
听不明白?步骤都悉数传给你了,要我再说一遍么?宫垂云冷哼。
舅舅!我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引魂铃我都做了什么吗??冯绮云歇斯底里地嚎啕起来,形如一个疯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