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休息。
这五年来,宋寓在沈境青面前绝口不提周纵,因为,通过那件事之后他才知道周纵对他意味着什么,而他的离开也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在周纵离开后的一年左右,沈境青刚毕业半年就独立导演了一部短片,因为构思新颖外加镜头、情节设计独特,所以当之无愧的得了最佳新人奖。这也是他第一次独立获得一个奖项,对他的重要程度也可想而知。
他当时本以为沈境青会因为得奖开心几天,但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就是因为这次得奖,让沈境青差点把自己命送出去。
当时得奖后的几天,他们每个人都处于开心兴奋之中,一连几天都不见沈境青的面,本以为他是高兴自己在家喝酒醉的出不了门,但直到一周后,依然没看到人影,宋寓不禁有些慌了,他开始给沈境青打电话,但不是关机就是挂断,一连十几个都是如此。
后来,怕人出事,宋寓连夜跑去了他家,但因为久久喊了很久都没有开门,所以最后只好喊来了开锁公司。
推门进去后,客厅里灯光都亮着,空气中隐约泛着股酒精味还有不知名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不知名音乐声。
宋寓当时本以为他在看鬼片,但后面看到的那一幕,让他这个一米八好几的大汉现在回想起来都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直往上窜。
他顺着音乐声走进卧室里,只见沈境青蜷缩在地上,手腕垂在身侧,身体周遭是一堆酒瓶和一滩惊人的血迹,而血迹的来源正是他的手腕。
宋寓现在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当时自己吓的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惧都变了音。
到最后,宋寓已经忘了怎么把人送去的医院,只记得,他抱着沈境青往医院赶的时候,从他怀里掉出来了个相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一张男生睡着时的素描。
事后,沈境青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星期,因为伤口不深,他也不愿意在医院多待,所以便提早回了家。
当时这件事,沈境青告诉宋寓谁都不要说,包括他爸妈。
宋寓当时被他吓的半条命都没了,他一遍一遍的追问沈境青为什么那么做,而他也只是淡淡回一句,喝多了,不小心割到了手。
这种话宋寓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无论他再问多少遍,沈境青的回答都是同样的。
后来宋寓也偷偷去过医院问医生,医生说的也是应该是醉酒后无意识的行为,如果真的是铁了心想自杀的话,就不会只割一刀这么简单了。
听医生这么说,宋寓当时也就信了。
但直到后来的有一天,他去沈境青家拿东西,无意中又看到了那个相框,就摆在他的床前,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宋寓当时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直到他认出了相框里画的人,他才彻底明白沈境青是多么偏执又沉默的一个人。
那张素描画的是周纵。
他所说的光。
自此之后,宋寓绝口不再提周纵的名字,就连玩笑也不提,而他也不再问沈境青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多去看看他,多给他家里备点药,多给他说说心灵鸡汤,以防他再干什么傻事。
想到这些事儿,宋寓还是感觉冷汗直冒,因为当时他实在想象不到,沈境青这么要强,这么看起来刀枪不入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因为一段感情而差点丢了命。
也是那一刻,宋寓明白,周纵对沈境青来说不只是一个前男友这么简单。
他是他的命,是他的希望。
想到这儿,宋寓又偏头看了眼沈境青,对方闭着眼,皱着眉,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轻叹口气,放缓了车速。
车开到沈境青家楼下,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住在这间小房子里,虽然这几年挣了不少钱,房子也买了几套,但他最长住的,还是学校旁边这间百十来平的小屋。
宋寓把人送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行不行,不然今晚去我家住一晚。
没事。
说完,不等宋寓在劝,人就走了。
回到家里,沈境青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单手拉开易拉环,一口灌下去大半罐。
冰凉的酒精滑过喉咙,他这时候才算找回点意识,正午的阳光太过热烈,沈境青关了窗帘,整个人靠着墙坐下来。
他猛灌了一口酒,耳边又响起周纵那句话。
我有新人了。
前男朋见现男友,我怕他多想。
这两句话如同魔咒,挥之不去的在脑子里来回重复。
沈境青拿啤酒罐的手微微收紧,直到关节泛白,易拉罐变形。
仿佛已经到了极限,忽然,他把手松开,啤酒罐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酒溅了一地。
接着,他很轻的笑了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男朋友?你敢找男朋友?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都没再发生过这样偶遇的情况,因为他不知道周纵现在住哪儿,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曾回来过这个城市。
这几天里,沈境青工作很忙,经常导戏到半夜,有时候甚至是通宵,所以大多时候他都腾不出时间来想周纵,但就算如此,每每到夜里,周纵那两句话就形同魔咒一般钻出来,萦绕在他耳朵里,久久挥之不去。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点进周纵的头像,点开对话框,盯着空白的界面看几秒,又关掉,就这样来来回回重复好多遍,直到困意袭来。
他一直都不会主动给周纵发消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这个号码他用还是不用,沈境青给他发的消息也是屈指可数。
但总有些时候,于某个黑夜,在看到周纵送的某件东西,或者是看到他留下的哪件衣服的时候,这种主动便像野草似的发了疯往外涨。
他也曾控制不住的,在醉后的某个凌晨给周纵发信息。
但他发的信息内容都很简单,没有大段的宣泄情绪,也不会浓重的表达自己的思念,他只会沉默的,一遍一遍的手写他的名字。
周纵
周纵
傻逼周纵
......
又一次,这种情绪在某个醉酒后的深夜疯长,但这次,情绪来的更猛烈,这些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里杂糅挤成一团,仿佛要冲出胸膛,沈境青只觉得心口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抓着,窒息的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拿出手机,给宋寓打了个电话。
虽然醉了,意识麻了,但他口齿还算清晰。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声音有些哑:给我查。
对面的宋寓大半夜被吵醒很是不爽,我的亲爹啊,您啥事能不能别大半夜打电话啊,很吓人好不好?
我说给我查。沈境青只重复这么一句。
听出他声音不对,像是喝了酒,宋寓瞬间清醒过来,怎么回事?你又喝酒了?我告诉你啊,他实在被沈境青上次给吓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听到他又喝了酒,连忙爬起来穿衣服,边穿边说,你给我离厨房远点,给我老实待家里,我马上就过去,别给我乱跑!沈境青!我告诉你别给我乱动东西!
宋寓,沈境青只会重复这么一句,你给我查。
好好好,我给你查,宋寓急急忙忙拿钥匙往那边赶,你要查什么?
你给我查,沈境青意识慢慢模糊,声音也低了下去,查他在哪,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
老沈?!宋寓一下子顿住脚,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沈境青!你他妈怎么了!说句话!!
对面一直是无人说话的状态,宋寓着急忙慌的发动汽车,一边和他继续说话,沈境青?听没听到我说话?我给你找,行不行?我马上给你找,我挖地三尺刨他家祖坟也给你找来行不行?啊?!你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