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亭台楼阁,朱栏玉砌,搭建起天宫一般的景致,廊腰缦回其间,不时可见的镂空紫铜炉里正飘出徐徐的烟气,带着淡淡馨香的凝神香料的味道。
此界世家的奢华习惯,却让钱晨有些不适。
这种拼命燃香的雅好,在钱晨前世,已经属于制造空气污染傻逼。偏偏此世却以为高雅。钱晨不得不放出飞云兜,在脚下化为数尺方圆的青云,隔开那隐隐的香气,他伸手一指,分出一朵祥云将周康也一并托起。
周康站在飘渺,踩上去却意外踏实的祥云上,被托着一起徐徐向前。
“这是宁轩阁,乃是琅琊诸葛氏的产业,传卖文房清供,君子玩物的。”周康为钱晨指引到,钱晨略微扫过,瞧了几眼之后,便勾起了他的兴趣……这不就是前世的文玩店吗?
正要见识一下这仙道世界的文玩是什么样子。
他驱青云进去,却见十数个精挑细选出来的童男童女,站在雅阁之内,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件异宝。
钱晨看到一方砚台里,游动着一只墨水化成的鲤鱼,在砚中跃动不已。
那站在砚台前的童子道:“公子可要看一看这墨宝仙鲤吗?这仙鲤吞吐笔墨,若是公子书写文墨,当有涂改之处,可令其吃下。纸上便不留墨迹……”
“而且这般墨宝以书写的字画神气滋养,甚至能化为墨龙,若是养出一只墨龙,便可成为书法上的大家了!”
“昔年王家羲之真人之子,天下二十八字的献之真人年幼时,便在缸中养了一群墨宝仙鲤,结果数十年勤学不怠,居然养出了十八条墨龙。那一日道院的祭酒孙恩真人去王家赴宴的时候,正好遇到献之真人在池边洗砚台,却见池边梅花带有墨痕,真人好奇问之,才知道是羲之真人幼年习字所染。”
“道院祭酒孙恩真人笑问王献之,令尊家有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汝又如何啊?”
“献之真人笑回道:有龙!”
“便见三只墨龙横空飞来,探首入池中饮砚台墨水。孙恩真人方知小子不逊其父,便收献之真人入门下。两百年来,那十六只墨龙还常在道院镜湖之中嬉戏。乃是献之真人随身爱宠,任意一只都不逊于结丹修士。”
那童子口才颇佳,将故事娓娓道来,带有一种传奇之色。
若非钱晨实在不擅长书法,或是附庸风雅之辈,说不定也就买下了这只墨宝。
可他所说的献之,羲之两位真人的故事,为什么既视感那么重呢?
钱晨一时默然……道院祭酒,孙恩真人?他真的不会造这大晋的反吗?钱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献之真人所习,可是黄天大法?”
那童子顿时愕然,看着钱晨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不知道这人在胡说些什么。
“献之真人曾是百年前天下二十八字之一,如今亦已经丹成上品,天下皆知其修习的是道院的《黄庭内景真经》。这黄天大法,又是什么?”那童子的态度隐隐有些倨傲,淡淡说道。
钱晨叹息一声道:“听闻当年楼观道钱祖师除妖之时,以雷法毙杀那为恶已久,残害生灵数万的千年柳树妖。一声雷霆之下,树妖化为焦炭。天雷真火爨木之时,众人皆只知道寻找遗留神木灵材,唯有钱祖师闻得火烈之声,知其必有良木,因刨焦木而裁为琴,弹奏果有雷音。”
“此琴一动,犹如法海雷音,声正而浩大,妖魔闻之皆尽暴毙,是为大圣雷音琴。”
“可见自古雅士,言行皆有相似之处。”
“楼观道……”周康皱眉道:“似乎听闻过这个名字……”
小童脸色微白道:“乃是太上真传道统之一!”
“在下诸葛谨,谢过先生指点!”小童对钱晨恭谨一礼道。
“哦?”钱晨笑道:“我指点了你什么?”
诸葛瑾拱手道:“先生指点我不可有自傲之心,先生不知道献之真人洗墨养龙的故事,我也不知道钱祖师除妖斫琴的故事。世间自有隐士,些许声名,不足以自持。王家献之真人,孙恩天师的盛名固然显赫,但楼观道钱祖师,又何尝不是高人隐士?”
“献之真人,孙恩天师有这般威名,都未曾自傲。楼观道钱祖师除妖斫琴不为人知,三者皆不以声名为重,我只是得知了他们的名声,难道就足以自傲了吗?”
“孺子可教也!”钱晨微微点头。
就喜欢这种自己脑补的,钱晨的意思是——他的逼格不下于王献之。
这个逼我也可装得!
终有一日,我要用我的大圣雷音琴弹爆他十六条墨龙啊!
那时候,我也要天下卖琴的,都传说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