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气笑了:“你的苦衷?苏钦玉,你大概太小看我了,你所谓的苦衷是什么,我会不知道?早在鸿渊诗会,我就听人说起晋北王有意将邺淑许配给你的事情。为了稳固晋北王,苏家对邺淑的婚事问题模棱两可,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
他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三娘:“你是醋了?”
三娘不否认:“对,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事情,除非她求的不是你的情,而是图你别的。但这只是其次,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瞒着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哄。苏钦玉,你大概这辈子都没体会过生活在身边尽是谎言的日子,一句真话对我来说真的比什么都珍贵,最主要的还是我把你当成知心的人。”
她从前在望春楼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恩客嘴里自然是没一句真话。楼里的姐妹们明面上关系好,背地里互相使坏,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没有一句是真的。
三娘眼睛明亮,心里更明亮,正因为明亮,所以她做不到把谎言当真话。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这世上也都没了真的东西,直到后来与丽姝交好,她才能从那样孤僻的心理中解脱。
重活一世,她固然已经不再轻信旁人,对万事都抱着一颗疑惑的心。苏钦玉与她从互不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她已然觉得他是能让她信任的人,所以他的隐瞒和欺骗才显得更可恶。
他极力隐忍心中的情绪,伸手过来拉三娘,想用温存淡化矛盾。
但三娘躲开了:“你别碰我,既然拉拢晋北王对你而言如此重要,你又何须叫我出来呢?继续瞒着我不就好了?”
“瑶生,能不能别说这些话来伤我?瞒着你并非我本意,但你信我,我对那邺淑从未生过半分不轨之心。你也知道齐王多疑,昨日夜里线人来报,说他有意让何裕仁接替晋北王随军出征。办法确实是我临时想出来的,邺淑那丫头是晋北王故意放出来的,这出戏也确确实实是演给齐王看的。不过是想让齐王以为苏家跟晋北王府闹翻了,让齐王好大胆的把事情都交给晋北王去做。”
“那我呢?你从一开始就不同我说,今日更是让我再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跟你师娘呆了一天。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坐着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本以为会很快,但我真的没想到会耗这么久。但瑶生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了解你,你的思想异于寻常女子,你的自尊一定不会容忍我对他人有情。当然,我理解,也愿意,但如果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我必须依仗邺淑这条路来绑住晋北王,你还会继续待在我身边吗?瑶生,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所以我...真的不想失去......”
三娘却笑了起来,邺越笙不会不知情,如果不是他授意,或者是应允,苏钦玉不一定非要去拉拢晋北王。这是三娘觉得悲哀的地方,邺越笙是她的兄长,但面对大业与三娘这个早就不想干的妹妹而言,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她不能说苏钦玉就真的错了,人生在世谁没有无可奈何呢?只是她对人的信任太珍贵,一旦有裂痕大概很难修复。
苏钦玉说他不想失去,所以才选择隐瞒,这话跟从前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口中的话如出一辙,他已经被三娘归为那一类。
“不用再说了,终归是咱们缘分不够。邺淑是个好姑娘,假戏真做也无妨,咱们之间是事情就此抹平,你我就当做什么没发生......”
他箭步上前,抓着三娘问:“怎么可以?怎么能当做没发生?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明白.......”
这时,门外的少漓往里头喊了一句:“公子,还有一刻钟,别耽误时辰。”
听闻只有一刻钟,他不由心慌起来,抓起三娘的手:“瑶生,我自小没被疼爱过,所以对咱们之间这份情谊格外珍惜。你别把话说这么绝好不好?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一定......”
当初三娘初入望春楼,鸨子给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世上的男人对男女之事总是无师自通,他们只要想得到你就一定会说很多你爱听的,这些话多半都是假的,就算有真话,那也只是一瞬间,过了那个时候便都做不得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