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的事情已经接近了尾声,筹得的善款已经通过基金会发了出去,柳丞哲还站在那原本挂着《追逐》的墙壁上,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柳丞哲就望着那片空白,兀自出神。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又要卖呢?”
柳小妮当然是知道,在慕倾袂跟陆橘他们离开的时候,柳丞哲是故意在这幅画前提起陆橘还没有买画的事情,目的就在于想让慕倾袂发现这幅《追逐》,可他也该预料到,慕倾袂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绝不会容忍这幅画还挂在这里。
柳丞哲出神半晌,须臾垂眸笑了,清逸出尘的面容上一片柔和逶迤,“是啊,为什么呢?”
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似乎也渴望着找到这个答案。
是想要向慕倾袂证明什么吗?那些虚浮缥缈的,万幸之中才会存在着的只属于他们的温情时刻,又或者从未存在过。
那一天的场景,那阳光下的钢琴,和坐在钢琴前恬静的人,仿佛也随着这幅画的消失,而飘散了。
在陆橘开口说她要买下这幅画的时候,她的选择,就已经无比明显了。
柳小妮撇了撇嘴,“疯子。”
疯子。
这个绰号形容柳丞哲,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柳丞哲对此毫不反抗,并且深以为然。
或者说,十分欣喜。
画廊外月色渐深,有银霜般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在光滑的地面投下道道歪斜的剪影,七彩琉璃的窗扇投下的暗影也是闪耀着的,与别处截然不同的美与华丽。
柳丞哲便在这道华丽的暗影之中负手而立,微微仰首望着那堵空荡荡的墙,眸子也像是被月光笼了一层寒霜,深邃如银河之渊,有复杂的情绪滚滚而过,尽数埋葬。
这世上有人孤独,便有人热闹。
有人狂欢,便有人对月独酌,人与人之间有着毫不相干的悲欢离合,不同人的悲伤与喜悦却可能因为同一个人的选择。
许久许久之后,他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线清浅缥缈,“那画,他放在了哪里?”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片刻之后给出了答案,柳丞哲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浅笑,“我知道了。”
“无事别再打来。”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旋即便挂了电话。
柳丞哲也不恼,唇边浮一抹浅淡的笑,那画儿材质特殊,不能久曝于阳光之下,也不能长时间存放阴暗的地方,按照慕倾袂的做法,这画要不了多久就会化成一堆糊泥彩膏了。
如此,也好。
月色朦胧,顺西天而下。
东方鱼肚渐白,金光铺卷,笼罩四方天地。
一丝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床头上的时候,陆橘还没有起来,昨天陪着九儿看电视看到了好晚,她现在只想睡觉,今天可是周末,谁拉她起来,她就跟谁拼命!
时针指向八点,一阵闹人的铃声响起,陆橘心里被惊得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扯起枕头砸过去,窗帘忽然被人唰地一声拉开,大片的金色眼光瞬间照亮了房间,迷迷糊糊闭着眼的陆橘都隐约感受到了阳光的强度,呻吟一声正要蒙被继续睡,一道恭谨温和的声音已经响起,“陆小姐,该起床了。”
陆橘从被子底下露出一双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沈桃立在床头,顿时要哭了,讨好地道,“桃,小桃桃,小小桃,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我今天周末啊!”
周末知道什么意思吗?
九点之前离开床都是对周末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