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听了夕霜的话,再转过头去看刚刚从一堆修灵者中跻身到了他旁边的甘望竹和肃鸢。他沉声问道:“那个人呢,还能控制得住吗?”
“放心,我们两人齐心设了四道结界,他要是能够出来,就不必等到此时。”肃鸢没说的是其中有一道是血界,消耗的修为虽多,困住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出来的,“留着这个祸害做什么,难道还能够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不靠谱的话吗!”
“但凡是人总有说漏嘴的时候,他要是一直被禁锢出不来,同样会着急会心焦,到时候必然会施展出全身的解数来脱身,真可惜,看守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姐姐,甘家的家主甘望梅。”甘望竹说到这里,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又回到姐妹俩尚未出现任何嫌隙的光景。她始终知道,若非姐姐的相护相守,她虽然贵为镜师,在家族之中也无法站稳脚跟。这一切,只因为一件事,一件令她刻骨铭心的痛苦之事。
韩遂只往肃鸢伸出手点住的方向扫了一眼,他的关注度集中在了夕霜身上,旁人与夕霜相比,对他而言虽然存在,也不过是个淡淡的灰色影子。
此时甘望梅和尉迟酒面面相觑,看起来只有数尺的距离。对于尉迟酒来说这数尺犹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他在结界中,至少花了十多种手法,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走出去。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甘望梅抬手一伸,禁止了他的声音从结界中传出,一副铁了心要坚守到底的样子。尉迟酒咬了咬后槽牙,怎么就遇上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克星。
就算不能开口,他也可以比划,正当他要做出一番手势的时候,甘望梅原地坐下来,眼帘微垂,看着面前的地上,连眼角余光也吝啬给予他一丝一毫。而梅镜从甘望梅身后祭出,不停地折转翻腾,本来有些细碎的光芒,逐渐聚拢在了一起,变成尉迟酒全程在观望甘望梅的修补过程。同样是在镜川之底地受到了腐蚀,甘望梅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常态是不可能。她只能利用仅有的时间,恢复多少是多少。六十七这个数字在她心里不停地翻滚,尽管夕霜从川底打捞上了不少人,可其中不过三四个甘家弟子。甘望梅知道夕霜能做的只是随机,而不能特只救甘家弟子,这也不是甘家一贯的作风。要是一定找到罪魁祸首,她眼睛猛地睁开,转头看向了尉迟酒。
纵使尉迟酒见惯了大风大浪,被甘望梅这样一瞪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随后他想到两人之间隔着几层结界。甘望梅就算心里痛恨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反而露出一点挑衅的神色,好像在说你要是真想找我报仇,也得把结界打开。否则你动不了我一根手指头。
甘望梅貌似脾气火爆,实则绝对不是那么冲动的性格。甘家家主掌管整个离驭圃多年,要是被这一个尉迟酒激将起来,做了不应该做的事,那实在有悖家主的身份。甘望梅只是起身绕着结界走了一圈,也是把心中那股压不下去的郁气,给消散了些。
尉迟酒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留下甘望梅在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想要整个修炼界为你陪葬。这些无辜的人,欠了你什么,对不起你什么,至今你毫无悔意。难道你没有想过镜川当真失控的话,你一样会死?就算你怀有镜川之心又什么用,把你整个吞噬下去,早晚镜川之心会回归,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我不信修灵界会毁在你这样的人手里。”说完,她不再多看尉迟酒,而是放眼看向夕霜所在的位置。
尽管她看不到夕霜在哪里,那些修灵者相互之间了解到情况,知道在人事不省之间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有些惶恐,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甘望梅知道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这一布局就走了几百年,他布置得实在是太面面俱到。等他们获知真相再要来弥补这个漏洞,就成了天底下最难的事。最难的是又如何,甘家人从来不会认输,甘望梅看的是甘望竹,透过苏盏茶的皮囊,她看到了妹妹,同样坚持着这些年。姐妹两个分开这么久,依然心意相通,就像竹镜和梅镜相互之间,总有撕不开的联系一样。
甘望梅能够体会到甘望竹此时此刻的心情,谁都在为夕霜担心,可夕霜同样也是所有人的希望。镜川之主,难怪她在其成年后第一次见这孩子就觉得与众不同,那时候,两人还是一副冤家的状况。可后来,夕霜嘴硬不说,心里实则已经承认了她的存在。直到甘望竹出现,解释了当年的那些误会。甘望梅承认她在心里,是把夕霜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感觉唯一能够继承的家主。
夕霜的注意力完全在奔腾而去的红龙之上,她大致确定了红龙所向的是还确山的方向。她看一下韩遂,感叹道:“蒸腾的速度真快,你看这镜川的水……”
韩遂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笑着摇了摇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如笑着面对,生死早就抛之脑后:“镜川的水域这么大,我和你说就算红龙再厉害,就凭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出,蒸腾以后有什么区别的。”
夕霜用力拉下他的手,满脸的不服气:“你看不出不代表我看不出,你要知道,我可是有一只灵物叫做水魄,它的眼睛和谁都不一样,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