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楼道:“不信。”
赵平桢耸肩:“好吧。既然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早就派人监视你了。你混出城门时我尾随在你身后,然后到这里来截你。”
秦小楼看了眼他背上的弓箭,道:“殿下截我做什么?要带我回去认罪伏法?”
赵平桢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小楼又笑了:“殿下不必如此严肃,我不过说笑罢了。殿下若是那样的人,十年来我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他跳下毛驴,走到赵平桢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马缰:“殿下这是为我送马来了。”
赵平桢果真将手里的马缰递给他,道:“算是你跟了我十年的回礼罢。”
那马是西域来的高头大马,秦小楼在京中呆的久了,也有一阵时日没有骑过马了。为了翻身上这马,他还费了一番功夫。
赵平桢看着他狼狈地上马的姿势,也不帮把手,反而退后了一步,问他:“你打算去哪里?”
秦小楼道:“去到哪里算哪里罢。”
赵平桢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在问出这话之前,赵平桢就已知道秦小楼不会说实话。他道:“你不想再见到我。”
秦小楼承认的很是大方:“是啊。”
赵平桢轻笑了一声,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从头到尾,秦小楼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背着弓箭来这里。
秦小楼上了马,低头看了赵平桢一眼,似乎在酝酿最后的告别词。然后他听到赵平桢问他:“秦小楼,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秦小楼一怔。他从来没有见过赵平桢这样柔和的表情,以至于他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赵平桢本人。他有一刹那的茫然,旋即笑了起来:“那么,贞卿心里可曾有过我?”
赵平桢深深地看了他良久,侧身给他让了条道,轻声道:“在我后悔之前,走吧。”
秦小楼纵马跑出十数米,忽又勒马停了下来,回头高声唤道:“赵贞卿!”
赵平桢还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
秦小楼在那一刻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他用力地喊道:“赵贞卿!后会无期!”
赵平桢不可抑制地向他迈出一步,秦小楼却毫不留恋地转身策马而去,只给他留下一片尘土。
赵平桢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里,摸了摸身后的长弓,轻声道:“你以为你又是一个孟金陵吗?我不过,借着打猎的由头出来截你罢了。”
63
63、末章 ...
赵平桢很快就垮了。
他在回平城的路上病了,病来如山倒,三天以后他要起身都很难了。当地的官员为他找来最好的大夫,药服了一剂又一剂,扎了一针又一针。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医术最好的药,赵平桢却恢复的比旁人更慢,大概十几天以后才又有了点精神。但这一场病掏空了他的身体,半个多月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赵平桢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始终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即使是皇帝的命令他也捡着爱听的听,下面的人触犯了他,他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觉得有趣儿的就留下来逗自己开心使。
他见过很多有趣的人,也经历过很多无趣的事。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平桢的嘴里不再有“有趣儿”了,他一直在说“无趣”。桃花开了是无趣的,新鲜的莲子是无趣的,美人的歌舞也是无趣的……就连想念秦小楼,也是那样的无趣。
病的最厉害的时候,赵平桢恍恍惚惚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来。那是他成年之后与秦小楼的第一次会面,他带着朱立明假扮成神医去秦府给秦程雪治腿疾,秦程雪能下床之后,秦小楼允诺会答应赵平桢的三个条件作为报酬。当时赵平桢用去了两个,说好还欠着一个,日后想起来再告诉他。虽然这些年秦小楼为赵平桢办了不少事,但那第三个条件赵平桢始终没有提过,也是因为漫不经心便忘却了。但忘了,不代表承诺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