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夜破怪有趣的看着他,已准备好了他随时会扑上来给自己一拳。
谁知等了半晌,齐少冲只是扶起穆子石,让他半靠在身上。
哥舒夜破忍不住奇道:“你不打我?”
齐少冲猛一抬头,眸中怒火灼烧却澄明如水:“我打不过你,不能让我哥跟着遭罪。”
哥舒夜破闻言,灰眸闪动似笑非笑:“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你哥也不必挨这一顿。”
说着竟把短匕塞到齐少冲手中,拍了拍他的肩,附耳低声道:“杀了你哥哥,我就放你回家……别让我失望。”
齐少冲紧紧握着匕首,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把滑腻的汗水,哥舒夜破的咽喉近在眼前,似乎全无防备,齐少冲呼吸越来越急促,哥舒夜破瞳孔如透明的冰针,闪烁着恶意的期待之色。
穆子石突然轻轻咳嗽起来,攥住了齐少冲的手腕,呻吟道:“背后好痛……”
齐少冲一凛,垂下刀尖,声音嘶哑,道:“哥舒大当家,你既要看一场好戏,能否给我们一瓶伤药?”
左拾飞不待哥舒夜破发话,已递过来一只小扁盒:“我自用的金创药。”
齐少冲接过,道:“多谢你。”
左拾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舒夜破看他一眼,并不阻拦,只吩咐几个手下将予庄五人锁入山坳后一座光溜溜的石屋中,竹西脸色惨白,却难得的并无惊惶无措的崩溃之相,竹嘉跌跌撞撞的跟在姐姐身后,一边抽抽噎噎的哭泣,目光已完全呆滞了,阿才几步走到穆子石身边:“大少爷……你要不要紧啊?这几鞭子疼不死人的,你要撑下去才好!”
穆子石后背痛得活似被火燎去了一层皮肉,额头脸庞尽是冷汗淋漓,听他话说得不动听,其中劝慰关心之意却是真切,心中一动念,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保住二少爷,你娘后半辈子就能衣食无忧不虞匮乏。”
阿才苦日子里熬大的,世事人情很是伶俐,穆子石这话虽隐晦,他却完全听得懂了,颤声道:“阿才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二少爷的事!”
哥舒夜破看着石门紧闭,道:“让水香过来,亲自看守。”
左拾飞不满,大声道:“大哥,你居然信不过我!”
哥舒夜破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感动于他们的兄弟之情么?那就看看生死之间,他们到底配不配咱们梭子操这份儿心!”
左拾飞静默片刻:“我还以为大哥舍不得杀穆子石,要把他留在山上。”
哥舒夜破指头上沾着些穆子石嘴唇的血,珊瑚珠子一样艳丽纯正的红色,忍不住用舌尖轻舔了舔,笑道:“是有些舍不得,不过……他若没本事活下来,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石屋不大,只两丈方圆,四壁地面都是粗糙的大石块垒成,地上似从未打扫过,无数碎石乱七八糟,只有居中一张白石圆桌固定在石地上,很是光滑,四个石鼓凳子上甚至还有祥云绕花枝的浮雕,想必此地原本是用来小憩赏景的凉亭,却被山贼大煞风景的改作刑房囚室。
一进屋,竹西便拉着竹嘉沿桌坐在石鼓上,齐少冲四顾打量片刻,却搂着穆子石坐到屋子深处两墙交接的角落里。
阿才跟着坐下,伸足踢了踢一块细碎的小石头,只觉臀下颇为粗糙,便问道:“二少爷,咱们为什么不坐凳子,那儿还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