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着他的领带,轻声吩咐:“送我回家。”
客厅的灯亮着,你进门的时候感到一阵晕眩。
你酒量确实很差,只是在酒吧里一时兴起喝了两口,就有些受不住了,眼前全是小星星。
你刚蹲下身来准备换鞋,一个高大的影子就罩过来。
迟钝地抬起头,你慢吞吞地眨眨眼睛,叫了一声“哥”。
谢琛“嗯”了一声,半跪在地上,捏住你一只脚,示意你抬起来。
你慢了半拍搭住他的肩膀,思维迟缓地看着他脱下你酒红色的小高跟,把兔子绒拖套到你脚上。
头顶暖白的灯光倾洒而下,照得小巧的指甲莹润如玉,脚背白得几近透明,隐隐可见黛青色的血管。
一段纤细的脚踝被谢琛握在手里,他抬眸望了你一眼,你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一下,正想凑近去观察,他却又低下了头,很快为你穿上另一只鞋,然后把你的脚稳稳放在地上。
“谁送枝枝回来的,怎么没让哥哥去接你?”
谢琛牵着你一只手,让你将身体的力度移到他身上,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却察觉到周身似乎冷了一瞬,灯光也像雪一般冷沉沉的,让人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个平常的问句让你昏沉的大脑猛地清醒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办了个蠢事。
你晚上出门在外的时候,为了安全,都是打电话叫谢琛去接你的,如果玩得太晚,他就会直接找过去盯着你。
这事自你高中时因为他的忙碌疏忽回家晚了,差点被小混混欺负之后,就成了惯例。那天找到你时谢琛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眼神阴鸷又疯狂,将你死死按在怀里,那力道差点让你俩一起同归于尽。所以你再叛逆的时候,也没有试图违背这条规则。
你咬了咬唇,有些心虚。
可能是今晚心神太过不宁,酒液迷醉的氛围又扰乱了你的思绪,你那时鬼使神差,就觉得谢琛是个吊在你眼前给看不给吃的胡萝卜,一赌气就没考虑后果。其实你要是回来得再晚一点,最后还是会在谢琛的车上。
或者他又要急得发疯。
你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借着醉意,拉长声音撒娇似的说:“我让叶祺送我回来的,哥哥这么忙,我也不想总是麻烦哥哥呀。”
你感到谢琛顿了一下,他握着你的那只手一瞬间猛地收紧,脊背微微颤抖。
“哥哥再怎么忙,也不会没有时间接你。”他回过头的目光似乎有些疲惫,声音干涩极了,“别怕麻烦哥哥,哥哥不是外人,你想怎么麻烦就这么麻烦,嗯?别让我担心。”
你垂着眼睛,缩了缩手,“哥,轻点,你弄疼我了!”
他下意识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
你仗着他不敢抓紧你,用力把手抽出来,在他手心上打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可是我长大了呀,不能总是依赖哥哥了。哥哥又不能接我一辈子,迟早的事儿,提前适应一下呗。”
看着男人突然僵硬的身体,你心里哼笑。
要是说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这样的话,一定会被拒绝的吧,你已经想象到那样的场景了——他无奈地笑一下,似乎没想到叛逆的妹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小孩子一样荒唐的话,但作为兄长,他还是宽容地摸摸你的头,“说什么傻话”。
果然你总是忍不住和谢琛对着干,你可不是那些傻兮兮只会付出的女孩,这种为难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来思考好了。
“枝枝……”这次他没有回头,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和慌张,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低低地、讨好地说一句,“枝枝,别这样。”
你当然看不见他小心隐藏起来的,会让你惊叫着逃走的痴迷和爱恋,那总是和爱伴生的恐惧和狠厉。
你不会看见他不想让你看见的一切东西,所以你还可以轻飘飘地“哼”上一声,“你管我”。
看着你洗漱完了躺上床,谢琛才轻轻关上你的房门。
你在里面睡得安稳,谢琛却并没有走。
高大的男人靠在门边,修长的影子映在墙上,眉目间透着一丝躁意。单手划亮手机,另一只手往口袋一摸,怔了下,才后知后觉那里的烟都被一个女孩挑着眉没收走了。
谢琛低垂着头,舌尖卷了卷上颚,仿佛还能尝到那丝甜味儿。
他莫名笑了笑,手指拨弄几下,屏幕上就弹出一个画面,他下意识放轻呼吸,目光专注。
女孩子紧紧抱着他送的大灰狼玩偶,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娇小的身子陷在被窝里,时不时翻滚两下,头发从齐整逐渐散乱成鸡窝。
暗淡的壁灯下,谢琛噙着一丝笑意的面容幽深而诡异。他心里默默数着时间,等着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才若有所思地抬头,扭开没上锁的房门。
月亮正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