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玄僵住脚步,惊疑地看向内殿虚掩的薄纱垂帘……
歪在床榻上的女子,一身娇艳的红色丝袍,不萦一握的腰间松松系着一根红色丝带,身子婀娜旖旎,一条莹白无骨的腿,似雪白的珍珠雕琢而成,就露在衣袍的前襟处……
门窗未关,夜风吹得纱帘诡异飘忽,那女子神色幽冷,鬼魅似地,双瞳漆黑。
她这样子,明明像一朵妖娆蚀骨的罂粟,无半分孕妇的痕迹。
他挥开垂帘冲进去,张口就要质问孩子是谁的,却因侍奉床边的一众陌生的宫女太监而迅疾敛住了怒火。
“江心瑶,你这是做什么?把个脉,竟还要所有人都盯着?”
在这深宫里,隔墙有耳,这些人更不知是哪个宫里的耳目,她做事,原不是这样疏忽大意的。
“太子殿下都听到御医的话了。我江心瑶不再是你的女人,你没有必要这样假惺惺地关心。”
慕景玄只觉自己被捅了一刀,心也被刺裂开,“你给我闭嘴!”
皇外婆本就因她与慕昀修退婚的事,不肯答应赐婚。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她这是一辈子不想嫁人了。
心瑶别开脸,转向绿蝶的方向。
绿蝶会意,忙依着心瑶叮嘱的话,不冷不热地说道,“太子殿下,心瑶公主有了身孕,虽然孩子不是您的,可您若有怒,也该顾惜些公主的身子,免得公主殿下动了胎气。”
慕景玄暴怒地呵斥,“都管好自己的舌头,此事谁敢声张,杀无赦!”
一众宫人噤若寒蝉,“是!”
“滚——”
绿蝶和一众宫人都看心瑶的脸色。
心瑶不动声色地盯着面色阴鸷的男子,唇角自嘲地扬了扬,突然万念俱灰。
“绿蝶,带他们退下吧。”
慕景玄紧握着双拳,心里羁押的怒火濒临爆燃,待所有人都退下,他却又爆发不出。
一想到她背着他曾和另一个男人有肌肤之亲,他的骨头就像是被一只鬼爪生生得碾碎……痛得他整张脸都扭曲。
可她救过他,为他挡过箭,为他去皇陵涉险,因他去北地急救旱灾,她不放心他带着的水,挨个水壶耐心地试喝一遍……
近两个月的身孕,细算时日……柔萱说,她一直和舅父同乘一辆马车,难道……
不,不可能!
舅父自打有了龚璇玑,就不曾碰过别的女子。
心瑶是龚璇玑的女儿,就算母女俩容颜相仿,舅父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心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危险变幻的神情,心里期盼着他能拆穿自己的戏码,期盼着他完全地信任她,期盼他能把那位御医叫回来好好责问一番。
然而,他在怒——毫无遮掩的怒,在那深邃的眼睛里焦灼煎熬,高大的身躯在颤抖,却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像是被人捅了一剑,就瘫坐在床沿上。
“谁的?”慕景玄颓然地沉声质问。
谁的?心瑶苦笑。他这是给她判了死刑么?!
他诓骗她罢了,竟对她丝毫信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