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一点:董亦书说的是对的,李信的确无权调用或者检查犯人的尸体——事实上,在法医学尚未发展建立起来的大唐,极少有人会去调用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李信深深地看了董亦书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本来严肃的表情反而瞬间消融,化成满不在乎的笑,随口道:“既然董大人这么说,那就算了吧。反正只是几个毛贼的死而已,谁在乎呢?”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董亦书也淡淡地笑了笑,道,“或许是老天看不惯恶贯满盈的他们,所以亲自出手收了他们呢?”
李信顺着董亦书的话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老天能多出手几次,荡尽天下不平,还人间朗朗乾坤,那就太好了。”
“是啊。”董亦书似乎十分赞同。
李信又简单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走出府衙,陈幼澜便气呼呼地说道:“这个京兆府尹,一定有问题!竟然推三阻四不让我们追查。我要去爹爹那边告他一状,让我爹弹劾他!”
李信哑然失笑,摇摇头,道:“没用的。他又没犯什么大错。就算弹劾,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说不定他跟牙行背后的这群人有什么勾结呢!”陈幼澜道,“他不肯让我们追查,肯定就是为了掩护幕后主使。”
李信微微一笑,道:“不一定。”
“为什么?”陈幼澜不解,“如果没有勾结,他为什么不让我们查清楚那几个毛贼的死因?”
“因为,不管那几个毛贼是怎么死的,他们的确是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死掉的。所以,他们必须是被吓死的,也只能是被吓死的。”李信看着陈幼澜道,“只有这样,董亦书才能置身事外,不对他们的死负责。你想,如果你是董亦书,今天刚收进来的犯人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陈幼澜没有回答,而是目光一闪,似乎有所明悟。她不在朝堂,所以思维方式有时候转不过来,经过李信这么一点,她就突然明白了。
首先,董亦书肯定知道,吓死这回事完全是胡扯瞎掰。所以,当他听到犯人被吓死的时候才会表现得那么淡定。试想,以任何一个人的生活经验来说,陡然间听到有五人一起被吓死之类的事情时,应该都不可能保持淡定吧?可以说,董亦书在听说这件事的瞬间,可能就已经明白了,这五个犯人绝不是被吓死的,而是被人用了某种手段暗杀掉的。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很明白了——他必须遮掩这个事实。
不说别的,单说在京兆府大牢里,有五个犯人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这种事如果传扬出去,不管董亦书有没有参与其中,他都逃不了干系。到时候李二陛下追责起来,他还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吗?轻则削职贬谪,重则下狱,不管摊上哪个,都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