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回来的惨叫声,赵珂分明感觉身体里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以前,她只是男子的附庸。虽然出身于富裕之家,还顺利地嫁进了高门大户,地位绝对说不上低,但说到底却毕竟是个女子之身,哪怕是家族中最不出息的男子,都敢对着她大呼小叫,而她还得顾忌礼教的约束,敢怒而不敢言,何其窝火。
然而刚才,她却痛痛快快地让人打断了礼部侍郎郑博文之子的腿。这在过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五姓七望固然势力庞大,但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出头啊。若是赵珂敢对任何大人不敬,第一个逼迫她向对方道歉的,绝对就是她的丈夫和她家族里的人。
在他们眼里,女人只是生儿育女的器物,根本谈不上“人”,怎么值得为了她们去得罪重要的官员呢?
想到这里,赵珂的视线不留痕迹地向上略过了楼上某个包间的方向。她知道,那里有好几道视线正关注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其中的某道目光,她永远也做不到今天她所做到的事情。
心情激动之下,赵珂走到底层大厅的中央,朗声道:“诸位顾客,民妇乃是这长一楼的掌柜,现在有几句话想说,能否请各位听我一言呢?”
顾客们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没有回过神来,各自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着,不过音量倒是不自觉地降下来几分。
赵珂点点头,用很平静很稳定的语气说道:“长一楼是一家酒楼,不是青楼。民妇店里这么多服务员们只是负责给各位顾客们端茶倒水的而已,绝不兼营任何别的脏事儿。如果诸位顾客们想来小店一饱口福,民妇当然敞开大门欢迎,可如果顾客们想要的是别的东西,那就只能麻烦顾客们出去,另寻他处了。”
说到这里,赵珂停顿了一下,用那双目光锐利的眼睛扫视了四周一遍,道:“虽然民妇在长安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但心中却还有几分信念,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民妇相信,在这天子脚下,怎么会没有王法?任何人想要欺负我们这帮弱女子,民妇都会拼死抗争!刚才这位郑公子就是民妇的决心!”
赵珂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极有水平,完美地将她自己连带着长一楼这么多服务员都塑造成了一帮挣扎求生的弱女子形象,仿佛她刚才之所以这么霸气地打断了郑涛元地腿,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自己身后这么多靠着她吃饭的弱女子免受更多侵害而已。
理性分析起来,方才郑涛元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图对服务员不轨,然后又对赵珂出言不逊,意图轻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道义上指责赵珂的做法有什么错误,反倒还应该站在赵珂这一边说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