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还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明显这是有人在利用规则在打击竞争对手,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打击面也非常有针对性——
质量不合格的产品当然也就是生产成本比较低的,明显就是准备好了用击破行业底线的价格抢订单的那一批人,毕竟如果大家生产资料的来源都是计划内,换句话说就是都遵从了国家给定的价格,那样能产生的成本差异也就是各家管理水平高低带来的一点点而已。
当然各单位能争取到的各级政府补助也是影响各家最终能承受的最低成交价格以及利润的重要因素。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使了这个阴招先下了这个黑手呢?
琢磨过味道来的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了那依然被三色塑料布紧紧包围着的神秘的闻州展区,目光也从早上的幸灾乐祸变得复杂难明。
能在不是主场的广南市搞了这么一出,看来闻州市为了保住自己的优势产品必然是下足了功夫,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满足于仅仅做掉那些小鱼小虾——
在这一轮被淘汰的基本都是小企业的产品,说不好听就是些杂鱼,他们虽然在价格上有竞争力,但也必然面临各种自身的各种问题,比如资金不足,比如产能不足,比如质量差,所以,尽管他们的价格较低,能抢到的市场份额其实也有限,当然,他们也是最藐视各种规则的一群人。
朱利闻抬头四望,发现流花展馆内悬挂的各色迷你风扇一下稀疏了很多,目测只剩下了十来家,看来他们的产品都是检测合格了的,简单一看就知道,能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鳄们,他自己以及他所代表的皖南电机厂在其中都只能算轻量级选手。
他手里拿着那份判定他们厂产品合格的回函,忽然觉得有千钧之重。想想其实他也觉得有点羞愧,自己这伙人明火执仗地上门抢别人的饭碗,朱利闻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人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莫名的,他想起了还在学校的时候,在某本杂志上读到的那句经典名言:“商场如战场”,心头不禁略过了一丝苦涩。
闻州市代表团里一定有一位老谋深算、阅历丰富的谋略高人坐镇,对如自己这般的抄袭者视若不见却又仿佛洞若观火,不声不响地出了一招就灭掉了大半,其一击必杀的狠辣让他这个初入职场的菜鸟充满了敬畏。
质次价低的作坊小厂们已经全军覆没,那么针对如自己这般类似的企业,闻州市的参展团又会为他们准备了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4月15日到了。
1982年4月15日,这一届春交会的开幕式注定将成为其历史上值得被永远铭记的一天。
早上九点,与往届一样,在领导们情绪激昂的讲话之后,来自蓝星各个角落、各种肤色的人潮随即涌入了流花展馆,然而这人潮与往届进门之后随即分散到各个角落不同的是,一道无形的堤坝阻拦住了它,有一个展厅如磁石般将所有的人都牢牢钉在了它的周围。
巨大的“闻州欢迎您”的门头招牌下,前几天那土的掉渣的围挡已经褪去,显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不算太大的展厅被明显地分成了三大主体区域,从其装修的风格、采用的颜色以及样品的排列来看应该分别是农副产品、机电产品以及纺织产品。
“民以食为天”,此事不分中外,人们的视线当然地被以绿色为主体颜色的农副产品展示区首先吸引,与别的展厅里到处悬挂张贴的大幅彩色照片不同,闻州市的农副食品区内,根本没有一幅照片,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袖珍园林——
“看,那是原生的万丈须吧?卖了那么久的干货,终于见到新鲜的了。”
“快看快看,那小片竹林底下,冒尖的应该是马蹄笋吧?那可是闻州名产!”
“啊!那是茶树!闻州市手笔真大呀,为了卖点茶叶,连树都搬过来了!”
“你近视眼啊,茶树那么小棵算什么?你看那边,那大棵的应该就是闻名天下的欧柑树吧?”
“咦,树底下藏着的那是什么?啊,好可爱的小兔子!”
“你才近视眼呢!几棵树算什么,几只兔子又算得了什么?你们看那边是啥?”
众人顺着那位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巨大的惊叹之声。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赫然出现,鱼缸里面,几条石斑正懒洋洋地趴在缸底的沙堆上打着盹,在它们身旁,一只梭子蟹举着巨大的鳌爪在左右横行,各种不知名的扇贝开合着它们的小小门户,一小群黄鱼悠然地在水草和假山石中嘻嘻追逐,扰得几只青虾弓着背来回窜动,同时惊起了一只肥大的乌贼喷吐出了团团的墨汁……
然而这些都不是人群关注的重点,因为再多的奇异海洋生物也比不上接下来的一幕带给人们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