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马屁正好挠到了昆撒的痒处,况且鲍启俠那支人马人数虽少,战斗力却极强,与金三角那些常见的行匪马帮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昆撒要想吃掉对方,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在这个他正筹谋大事的当口,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现在对方主动求和,可算正合他的心意,便想一口答应下来,他犹豫一下,正准备开口,却听见一直端坐一边默不作声的参谋长张书荃厉声喝道:“不行!”
张书荃乃是正经黄埔军校毕业的职业军人,是昆撒带领的这支队伍的老人,自打昆撒继承岳父的队伍,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帮他出谋划策,为打下这片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是昆撒的救命恩人。
1969年的时候,缅玉军政府曾经以收编昆撒武装,给予正式编号为诱饵,骗当时还比较年轻且不如现在这么强大的昆撒去缅北军区司令部开会,不过可惜,那只是个骗局,开会是假,逮捕是真。
在随后的审判中,宣判了昆撒的死刑,只是因为惧怕昆撒的武装闹事而没有立即执行,而是将他囚禁了起来。
就是这个张书荃,于1973年4月16日,缅玉“泼水节”期间,设计在掸邦首府东枝绑架了两名苏俄医生,并以此相威胁,让缅玉政府承受了极大的外交压力,最终换取了昆撒的自由。
所以,昆撒一直对张书荃感激有加,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心腹肱骨,也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现在,听到他喊不行,便立马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就听张书荃说道:“鲍团长,你说的倒是容易,咱们两家打生打死好几年,血仇累累,你这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讲和就讲和,拿我们当什么了?小孩子过家家么?况且,现在的局面我们明显占优,怎么样,鸦片收不上来了吧?补给跟不上了吧?受不了了吧?我看,再困几天,你们就该弹尽粮绝,挑白棋投降了,凭什么要跟你们讲和?”
鲍启祥当然认得这位金三角大名鼎鼎的张参谋长,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道:
“张参谋长,话不能这样讲,我们的现在再困难,毕竟也是缅共的队伍,是接受了命令,带着开拓新根据地的任务而来。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和你们发生了点摩擦,这是有的,彼此之间死伤了不少弟兄也不假,不过说到血仇累累恐怕有些过了。依我看,不过是些争地盘抢东西的小事罢了。大家既然都在金三角这块地方刨食,这种事也难免对吧?”
“你想想,如果我们真的想和你们硬碰硬,以我们缅共的力量,调动个一两万人的部队来,还是能做到的,真要闹到那个地步,别说困住我们,恐怕这金三角到底谁说了算也未可知!”
张书荃可不知道鲍启俠几年前到金山角是因为杀了某二代而负气出走的黑历史,闻言也是一滞。
缅共的力量他当然知道,少说也有三五万人马,前几年可是和缅军连场大战打了个旗鼓相当,最近虽然比较消停,但要说惹急了他们,凑个一两万人马来找他们的麻烦还当真做得到。
他虽然不怕和缅共对垒,但平白树一强敌实在没这个必要,便一时没了词。
鲍启祥见自己拉大旗作虎皮暂时奏效,便又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们当年南下受到缅军拼死狙击,未能达成目标,上面的意思其实就是要往东面发展。
但是我们鲍师长建议,东面主要是掸族的地盘,大家都是少数民族武装,都受到了缅玉军政府的不公平待遇,虽然各自的目的不同,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彼此之间应该能和睦共处,互通有无,共抗强敌。
所以,上面这才就派了我们这几千人马过来,本没打算和你们争夺金三角,只求一小块根据地栖身,也好向上面有个交代。现在有了误会,所以鲍师长就派我过来解释清楚,可不是我们怕了你们。”
说到这里,鲍启祥冷笑一声:“参谋长刚才提到了封锁,我们缅共老根据的物资虽然不算富裕,支撑我们这点人马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我们鲍旅长当年出来的时候曾经跟上面夸下海口,说不要老根据地一针一线就能打下一片基业,现在有些抹不开面子罢了。真要到了急眼的时候,也不是舍不得这张脸皮。就在前几天,老根据地还援助了我们一卡车的药品,参谋长不会连这样的情报都不知道吧?”
“这个……”
张书荃语塞了,这事他还真知道。
昆撒部对鲍启俠部实行封锁不假,可那也只能将将封锁住往东和东北两个方向,也就是通往傣国和寮国的路径,主要防备他们通过那两个方向贩卖鸦片购买物资,其实最大的目的还是想要自己垄断金三角鸦片贸易。
至于西面,他们是无能为力的,那里不但有缅军控制区,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民族武装,形势异常复杂,他可不想没事去惹一身骚!不过,前几天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说鲍启俠那边运来了一卡车的物资,当时他也没往心里去,一卡车而已,能补充些什么?现在听鲍启祥主动说起,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根据地给他们补充的药品!
不过张书荃虽然听鲍启祥讲得头头是道,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卧榻之旁,有这么一只虎视眈眈的猛虎,总归不能让人放心,再说还有贸易竞争,他可不想轻易放过鲍启俠的队伍。
正在他心里转着念头想怎么反驳鲍启祥以争取最大的主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 “报告。”
他随口应道:“进来。”
就见他手下的一名参谋急匆匆跑进来,递给他一份报告,他也没在意,随便撇了一眼,报告不长,只有一句话,不过,待他看清这句话的内容之后,脸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