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郑重点头,“我晓得了。”
她们俩是将军府的三等丫鬟,负责打扫庭院,原本是没资格伺候主子的,今早突然被管家派来伺候二少夫人,两人很高兴,伺候主子工钱都要翻倍。
以往她们也听说过这位少夫人,在府里过得不怎么好。也不常在人前出现,而且每次见她都是一脸厚厚的妆,府里的下人还笑话她庸脂俗粉,可今早匆匆一瞥,哪里是俗粉,分明是个大美人。
灵雨不懂少夫人明明长得美,为何要把自己打扮得那么俗气。大约是她刚死了丈夫,府里又有个好色的表少爷的缘故吧,灵雨想。
饭后灵冬将一个巴掌大的暖手炉交给连双,手炉小巧精致,里面是闭合的铜球,外壳镂空雕花,拿在手里暖和又不烫手。
屋里烧了地龙已经不冷了,但在寒冷的冬日谁又能拒绝暖呼呼的手炉呢?陆崇看上去凶凶的,人还算不坏,至少不是欺负弱小之辈。
其实她昨晚就是想试试,烧了房子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被陆崇责骂日子照常,二是给她一个火盆熬过冬天,最坏的就是被提前赶出陆家。考虑再三连双决定一试,所以她才在房里点了把火。
结果意外的惊喜,她从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一下子有了主子的待遇,连双抱着暖手炉、喝着灵雨沏的热茶,幸福地冒泡,不想走啦!
这边连双心满意足,赵家三人却是愤恨不已。
陈映雪气得低声咒骂:“白眼狼,我才是她姨母,竟然让我今后不要管陆家事,也不想想是谁帮他管这一大家子,靠她那个只知道念佛的娘,家底早被人搬空了。”
赵琪瑶气呼呼道:“那个寡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表哥为他出头,明明我们才是他的亲人,我看表哥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娘,怎么办?若是您不管着府里的事,咱们可就没有进项了,儿子将来怎么办啊?”赵文成心中焦急。
母亲帮姨母管将军府大小事,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本来想再赚两年就出去买宅子开家店铺,可陆崇一回来就断了他们的财路,他怎能不急?
“放心,陆崇在家待不了多久,兴许年后就回北疆去了,到时候陆家还是咱们说了算,你姨母就不是能管事的。”
赵琪瑶叹气:“当初若是母亲进宫这将军府就都是咱们的,怪我们命不好。”她就没想想,若是换一个爹,哪里还有他们的存在。
陈映雪也后悔不已:“谁能想到进宫还有这样的造化。”当初宫里人挑中了她,那时她对进宫充满恐惧,便央求爹娘让姐姐代替她进宫,而她嫁给了姐姐的未婚夫。
谁能想到陈凝雪进宫后被皇上看中,还生了皇子,一辈子吃穿不愁,陈映雪肠子都悔青了。
陆夫人陈凝雪本是宫中侍女,被皇上临幸后生下陆崇,因此才升为贵嫔。而陆崇从小就聪慧过人,深得先帝喜爱,长大后他在军中屡立战功,陈凝雪母凭子贵升为陈妃。
先皇疼爱陆崇,准他以将军称号出宫开府,在大燕手握军权的将军可比听着好听实则没有实权的王爷威风得多。
坊间流传若不是太子无过无错,陆崇都可能取而代之,先皇去世后,太子陆贤继位对这位手握重兵的九皇弟颇为忌惮。
陈太妃和病弱的陆幽出宫将养,都是陆崇拿部分兵权、远走北疆换来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子。
……
御书房内,宏正帝正襟危坐,皇后坐在下首。
陆崇行礼,“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宏正帝笑着道:“玄章,出去两年怎么变客气了,叫皇兄皇嫂便好。”
“皇兄,皇嫂!”
赵皇后:“两年未见,九弟越发俊朗,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那是自然。”宏正帝也打趣:“我们小九可是人中龙凤,想嫁他的姑娘都能从宫门排到将军府了,九弟喜欢哪家姑娘,皇兄替你讨来。”
在家被母亲催,进宫被皇上催,陆崇有些烦,但也不得不应付:“臣弟暂时不想成亲,赫连初狼子野心,他不止想夺取赫连元的帝位,刚登基就进犯我边境可以看出此人野心勃勃,对北辰放松不得,年后臣弟想尽快赶回北疆,好早做准备。”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陆崇在边关多年对北辰之事了解甚多。赫连元性格温和,两国来往崇尚以和为贵。他在位期间北辰与大燕一直交好,两国皇帝也曾经在燕赤河边见过面。
赫连初则完全不同,他好勇斗狠,一直对大燕蠢蠢欲动,若不是有赫连元压着他恐怕早就对大燕动手了。
“你刚回来不急着回北疆,赫连初被你打了脸,想来也不会轻易再犯,他若敢来打回去便是,朕怕他不成。”
听到这话陆崇心里一紧,陆贤是不打算让他回北疆?
只听宏正帝叹息一声,“可惜了赫连元,被亲弟弟背叛,想必死也闭不上眼吧。”
不知是话赶话说到这,还是皇上在点他,陆崇垂眸看着地面没有接话。他从来都是心胸坦荡,可皇兄却不信任他。
见场面微微有些冷,皇后在一旁问:“听说赫连元的公主也殁了?”赫连元是个情种,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皇后只生了一子一女。太子死后剩下唯一的公主也莫名其妙地没了。
“臣得到的消息是这样。”北辰发生宫变不久,陆崇便听说赫连叒死在了宫中。那个漂亮的娃娃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
“可惜了,晨妃还同朕说起她这个侄女儿,没想到赫连初如此绝情,连侄女都不放过。”北辰公主赫连颜芝在陆贤还是太子时便嫁给他,陆贤登基后赫连颜芝成了晨妃。
谈完私事谈公事,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陆崇在京休养,北疆不急着回。大概是怕他在北疆的势力和威望过于强大吧,陆崇想。
不回便不回,若是有人能震慑赫连初,他也乐得在京城享福。陆幽死时他没能在身边,这也是他的一大憾事。
陆崇用了午膳才从宫里出来,回去的路上他想起小时候随父皇一起去燕赤河见赫连元的情景。
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哭不闹,一块桂花糕吃半个上午,谁要也不给。他那时年纪小,看到这么乖巧的小人就想把她抱回家养。
他趁父皇和赫连元谈事,偷偷将赫连叒抱到外面,记得那时正值秋季,傍晚帐篷外面燃起了篝火。
他领着小胖墩玩得开心,一块桂花糕吃完赫连叒吵着还要。陆崇去给她拿桂花糕的功夫,小胖墩就脱了鞋子把脚踩在火钳上。
火钳子正面刻着一串铃兰花,陆崇看见赫连叒脚底板一串圆圆的小花时觉得这形状还怪好看的。小姑娘哭的差点背过气去,父皇把他好一顿揍。
赫连元心疼的不得了,“幸好是脚,若是脸叒叒没人娶可怎么办哦。”
记得当时自己说:“我娶!”
若不是父皇拦着,赫连元都要揍他。父皇好说歹说,最后把他都舍出去了,“若是还不解气,就将我这儿子赔给你,咱们定个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