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吃药、不吃饭一样会死的——
明司寒越发的小心对待,端着水和蹑手蹑脚上了床,四粒药丸躺在宽大的手掌心,他见周宁没什么反应,就搂住周宁的脖子,轻哄道:“宁宁,乖,不吃药会疼的,吃药才能好。”
说罢,他将药喂进周宁口中。
还没有吞下去。周宁就瑟缩着后退离开明司寒,那修长的五指捂着嘴,漂亮瞳孔盈满了害怕与疏离。
明司寒最喜欢周宁的眼睛。漆黑如墨,犹如珍宝,漂亮无比。那双眼睛盯着别人时,犹如鸦羽扫过心尖,勾得人心儿痒痒的,下身石更得厉害,让人想摁着他欺负他,看那双眼睛盈满泪珠的模样。
但是现在。
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明司寒只从其中看到了恐惧、害怕、小心翼翼、犹如珍宝失去了色彩。
尤其那双眼睛看向自己还有着一股抗拒的陌生。
明司寒伸出去的手僵硬无比,他对上周宁的眼神,他的心好似被人捅了个窟窿般,倏地剧痛无比,密密麻麻的钻心的痛直击全身。是他把周宁变成这幅模样,他能怨谁呢?
他的眸子一下子溢满痛苦,跪坐在床上,态度已经低下得不能再低下,“宁宁,我求你了,你吃药吧。”
周宁如玉的瞳孔黯淡无光,垂落在别处,就是不看明司寒。
“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了小金鳞着想。你乖乖吃药,我就把小金鳞带来和你团聚。”过去用来胁迫周宁的手段,变成了如今引诱周宁吃药的筹码。
小金鳞……
周宁瞳孔颤了颤,他眼睛似乎复苏活过来一样,泛起了些许希望。
明司寒见搬出孩子确实有用,便笑着将药小心地喂给周宁,周宁张开嘴吃了,水也喝了。
这些变化让明司寒高兴不已。
不怕疑难杂症,就害怕病人没有求生意志。
只要病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寄托,有牵挂,有放不下的人,就能唤起他求生的本能,只要配合乖乖治病吃药,便也不难了。
吃了药之后,过了许久,明司寒又让人端来食物,喂周宁吃。周宁不吃,明司寒就拿出周金鳞诱哄,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就把周金鳞的照片和视频全部给周宁瞧。
周宁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照片里的小金鳞金雕玉琢粉嫩可爱,笑容明媚。他爱孩子,活在这世界上就是为了能多陪孩子,给他寻找一个家。
可是看到小金鳞,周宁瞬间便想到了游艇上,他被明司寒摁着凌辱,给小金鳞看到的画面。
孩子天真单纯,正是一张白纸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做什么,只知道爸爸被欺负了,这可能等他长大了才能知道。
可是周宁的心里无法接受那一关。
他无法接受自己曾被逼当着孩子的面,被当成婊/子一样受辱。
越是如此,周宁呼吸越发沉重,
“啊!”
周宁一下子推开手机,手机摔碎在地上,他趴在床上,用力地咳嗽,冷汗冒出,直直地咳出血。
殷红的血把地板染红,这惊得一旁的明司寒出了一身汗,搂住周宁的腰,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着急地喊医生。
医生来了立即给周宁打了镇定剂。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做了其他的检查,医生表情凝重,朝明司寒望去,“明总,他的病情非常严重,已经不能再刺激他了。”
明司寒僵直地通红着眼睛站在原地。他仍然无法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是小金鳞的照片,是周宁最爱的孩子的照片。周宁应该最想看到周金鳞才对。
为什么见到他的照片反而会吐血?
倏地,他灵光一闪,想到那天湛蓝的天空与海水,迎面吹拂的海风,巨大的游艇,以及他气势汹汹地前去那私人游艇上找人。
那副画面,
孩子的哭泣,
一下子全部涌入明司寒的脑海之中,他眸中透着股红意,狠甩自己一个耳光。
他当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发誓要给周宁吃一记教训,也给孩子吃一记教训,让那父子俩再也不敢逃离自己的手掌心。
若是知晓周宁患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
他想留住周宁,但不想让周宁死。
医生止不住地叹息,可怜又同情地望着躺在病床上时日无多的年轻人,正是因为年轻,他才可怜,此人本应该有美好前程似锦的未来,不应该被病痛折磨。
医生为周宁做完检查,又嘱咐了明司寒几句,便离开了。
明司寒跪在床前俯下身紧紧地搂抱住周宁,“宁宁,我到底该怎么办对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周宁瞳孔呆滞,他已经不想再说一句话,男人的任何亲近和触碰,皆让他由衷地感到惧怕。
“你可不可以放我走。”周宁嘶哑着嗓音说。
明司寒的身体蓦地僵住,针刺痛触感密密麻麻地传来,他愤怒而痛苦地望着周宁:“宁宁,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你不可以走。”
周宁朝明司寒望去,他的表情虽然是愤怒,语气虽然是控诉,明司寒也不知道自己的神态此刻有多么卑微乞求。
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周宁的脖子处。
周宁轻轻闭上双眸,羸弱至极,“我想走。”
他想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