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手臂上已经开始起小疙瘩了,女孩皮肤又白又嫩,红色的疹子分外醒目。
檀附门口的小诊所里,明霜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听大夫数落她。
江槐正在认真听医嘱。
殷俊走了,走前,他还在不停地结结巴巴道歉,看起来都要哭了,明霜现在觉得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了,懒得敷衍,只说都不介意,还喜欢他,便把他打发走了。
江槐拿了药过来,微微蹲下,明霜手臂感到一阵清凉,她从上往下看,看到他微敞的领口,露着一截清瘦的锁骨,白得像玉,勾得人心猿意马。
“我不认识他。”明霜盯着他看,“他可能看我太好看了,忽然想送我一点花。”
江槐没抬头,平静地提醒,“你发的合影,左数第三。”
江槐见过的,无论是文字,脸还是数字,基本都不会忘。
……看来男人太聪明了也不太好,糊弄起来费劲。明霜觉得自己下次再找,应该找个长着江槐模样的漂亮蠢货才好。
“他说喜欢我,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明霜说,“那我也没办法嘛,不能伤他的心。”
她还是那样可恶,理直气壮,没有半分心虚。她手指搭上他手臂,“江槐,你不会介意吧?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可能短暂喜欢过五分钟吧。
少年盖好瓶盖,把棉签扔进了一盘垃圾桶,把她袖子放下,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
明霜从椅子上跳下,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发麻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江槐,你怎么知道我对花粉过敏的哇。”
印象里她好像没有对江槐提起过啊。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们见面的第一个月,她给他买过的那一束百合。
少年不做声,明霜和他并肩走着,仰脸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江槐可能还是介意的,而且很介意,他生气了。
可是他生气了她又不在意。明霜踮起脚,“江槐,低一点。”
她把自己的左耳耳机塞给了江槐。
傍晚时分,少年少女穿着校服,走在长满了香樟树的街道上,已经是暮春时分了,白昼越来越长,黑夜被驱逐,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拉得越发长。
耳机里传来音乐声。
明霜有江槐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她登陆了他的音乐账号,嘟囔,“你真的好无聊。”
全都是纯音乐,各种自然声,雨声,海浪,流水声。
“你听这些干什么?”明霜说。
江槐说,“助眠。”
很江槐的回答。
明霜知道他晚上睡眠很差。她不做声,换了自己账号,耳机里音乐声陡然一变,明霜说,“放个摇滚听听?”
江槐,“……”不过播放出的却并不是震耳欲聋的摇滚声,女孩空灵的声音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是一首英文歌。
放过前奏,到某一句时。
他忽然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槐瞳孔漆黑,睫毛很长,漂亮冷淡的一双眼,看着她,明霜手指一摁,音乐声立马断了,女孩眨巴眨巴眼,很严肃地对江槐说,“这个歌词不适合我们,换一个。”
谁知道正巧放到 《skinny love》
明霜毫不怀疑江槐的英语听力水平,江槐别觉得她是故意在暗示就好了。
“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的。”明霜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
江槐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和一小时前,她对那个男生说的话如出一辙,甚至词都没改几个。
“来,换一个。”明霜说。她在自己的歌单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首歌。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明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声音很好听,甜甜脆脆的,跟着唱出来也不违和,一点都不跑调。
明霜问,“好听吗?”
他点头,明霜仰脸朝他笑,“那以后,晚上我唱歌哄你好不好。”
他站定,黄昏里,他长睫被度上了一层柔软的浅金色,安安静静看着她,那个字几乎到了唇边,明霜却果然粲然一笑,“逗你的啦。”
“你不会信了吧。”她追在他背后,笑声很清脆,“江槐!”
被她骗了多少次了,为什么每次还是这样。他这样,真的很容易被坏女人吃干抹净,玩弄过后再彻底抛弃。
一条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离高考还有一个半月。
她要走了,要抛弃他了。
冰冷的月光下,水是凉的,太阳穴一阵阵刺痛,手腕上的疼痛甚至都开始模糊,唯独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越来越清晰。
他冷淡着一张脸,拿水流一次次冲过手腕,直到那块皮肤变得彻底麻木。
桌上放着那束已经枯萎的百合,被他做成了标本,他精心保存了很久,却依旧逃脱不了花期有限,只能用这种方式留存下来。
明霜早已经不记得了,曾送给他的礼物。他冷漠地想象,她拿着花,如法炮制送给别的男人的样子,让他无比痛苦,却不能停止对自己的折磨。
作者有话说:
*《skinny love》是个真实存在的歌名~~原唱是birdy,大概描述的绝望卑微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