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不与她们分辨:“你们去找把熏炉上的彩络解下来,把秦艽的手捆上。咱们不可诬陷他,要交给白公公和凌大人才行。”
秦艽哇哇大叫,两个宫人只吓得连忙照做了。
捆好了秦艽,春水还担心他身上藏着其他纸页,让宫人取来了她们的油衣给他穿上。春水自己也穿好油衣,生怕衣襟内的纸页沾了水。
如此一番折腾,春水拽着秦艽,匆匆忙忙去找清佩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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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宁殿内此时方用过晚膳,司馔领着宫人刚走,清佩姑姑匆忙进来。
太子和乔琬晚间并不喜留太多人在身边伺候,多是三四人换班,白公公与清佩姑姑也不必时常候着。
如今见她进来,乔琬只道:“姑姑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有要事?”
清佩姑姑行了一礼,道:“春水方才去文绮阁检查门窗,见到负责洒扫的秦艽在熏炉前掏捡纸片。春水和掌书手下的宫人将秦艽直接押送回来了,奴婢命人通知了白公公。殿下与娘娘可有吩咐?”
乔琬听到“在熏炉前掏捡纸片”,忍不住站起身来。她只觉得仿佛浑身的血都被抽干,耳鸣目眩。
荣谌见她面色都变了,忙揽住她:“婠婠,别生气。”
乔琬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时松懈,竟是在东宫内差点噩梦成真。都怪她自己!
“殿下,柔安无事,只是起身得太急了。”乔琬笑道。
那边白英也已经匆匆进来了,本来他是候着太子用了膳,再没什么吩咐才离开。哪知刚吃了口点心喝了半盏茶,就出了这等事。
白英垂着头,他身旁的一个小黄门也躬着身。那是白英的徒弟齐绶,之前这个秦艽就是白英打发他照看的,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齐绶没有当场发抖已经很有几分他师父的风范了。
荣谌没有问秦艽是何人,只是问:“他掏捡了什么纸片?”
清佩姑姑与白英对视了一眼,道:“纸片被春水夺了,带在身上,还未拿出来。那小黄门身上就等着白公公带人来搜了。”
荣谌见乔琬面色发白,只当她第一回 在宫中遇到此事,便问她:“你可要亲自审?”
乔琬摇头,只是道:“看看他掏捡了什么,身上可还有夹带。”
不多时,外面呈了一张纸片进来。
白英带着小徒弟齐绶进来,跪下道:“启禀殿下、娘娘,只有春水夺下的这张纸片,秦艽身上并没有其他夹带。”
清佩姑姑举着托盘到了近前,乔琬只看一眼便觉得眼前发黑,那未燃尽的纸片上赫然有“河道”二字。
荣谌见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顺手拿起纸片凑到灯前烧了。
“去查,不要惊动左金鳞卫,也别那么快让他死了。”他说。
几人屏气凝神,低头应喏,便告退离开。
乔琬蹙着眉,还坐在灯下失神,她心中惊涛骇浪,既是悔恨,又是不知如何该与太子解释。
“河道?”荣谌问道。
乔琬回神,笑了笑:“柔安听闻今年春汛都淹了城内的商铺,只想若是雨入夏还不停,只怕夏汛更霸道些。”
荣谌有几分审视地望着妻子,她鬓边钗的坠珠被灯光映在颊边,衬着她苍白的小脸,可怜可爱。
荣谌坐下,不再多问,柔声道:“可吓到了?”
乔琬咬唇道:“都是柔安的错,我不该在书房胡乱书写,更不该留下把柄。”
荣谌伸手,拨弄了一下妻子鬓边的坠珠,只道:“别担心,你正好又能整治一批内侍呢,这下可在东宫横行了。”
乔琬没想到太子非但没有怪她疑她,反而还有心情打趣,不禁怔怔抬眸。
荣谌笑了笑,依旧温润如玉:“婠婠别怕,也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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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急雨,第二日倒是放晴了。
恰这日是昭王大婚,惠妃娘娘这下也直道是钦天监吉日选的好。
二皇子既已获封昭王,是以亲王身份大婚,如今醮戒礼也在宫中,太子一早便陪伴御前。
而因中宫空悬,昭王拜过天子后,不停慈元宫,只能去拜了长春宫。可惜琼华宫的惠妃娘娘一片慈母心,却不得这一拜。
乔琬今日还有些心神不宁,她唤来春水,细细问了昨夜之事。
春水还有些困倦,她仔细说了,又道:“娘娘恕罪,婢子只能想起这些,昨夜清佩姑姑和白公公也问了婢子一夜,再不能想起更多了。”
乔琬只好道:“此事你做的很好,回去休息吧。”
春水退下了,殿内宫人皆噤若寒蝉。她们不知太子妃昨日究竟写了什么,为何焚毁了又被秦艽翻掏出来。
乔琬望着帘幕,只顾生自己的气。又忧心,太子为何不再多问?
行了醮戒礼,昭王便出宫迎亲去了。
太子还在御前,天子神色柔和道:“转眼你和老二都大婚了,朕时常还能想起你们小时候的事呢。小小的模样,不到人膝盖高,还要举着小弓箭比试。”
太子也道:“童年许多事,儿臣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一幅弓箭是父亲所赐,儿臣还拿它射过慈元宫的石榴树,竟有些准头。可惜惊扰了宫人,无缘多试几次。”
天子笑起来:“这点事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些年?你在宫中举箭,可是要吓坏你母亲的。”
语罢,天子想起早逝的周皇后,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