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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秦茉从软榻上睁开双眸, 暗喘一口气,只觉空气闷沉沉的。
她揉了揉双目,幢幢灯影下, 房中的桌椅等器物, 有种似幻亦真的错觉。
静拥被衾, 她有许久失神。回神后, 她尝试凭外头人员走动或交谈声辨别白天黑夜,最终只听到漫长的静谧。
在此, 青脊备有足够的水和生活用具,也有人定时端上饮食,别的她完全能自理。
印象中,她吃吃喝喝睡睡了两回,每回醒来, 既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又总觉得有事想不起。
隐约记得, 她已被杜栖迟哄着说了不少话。
应该……没把容非知道密匣的事给供出来吧?
情绪时起时伏,时间似乎完全不重要。
因连续吃喝,没别的事可干,她生怕自己吃成大胖子, 最近的一顿没吃, 躲在屏风后洗了个澡,换过青脊给她备下的素净衣袍,埋头大睡,醒后忽觉整个人愈发焦虑。
嗯, 看样子, 青脊在饭菜里混了药。
此前那来得稀奇的欢愉感消散后,她重新忧虑家人和朋友。
当她反复对自己强调, 不能中计,企图集中游走不定的思绪,希望凭借残存意念解决眼下局面时,敲门声中断了她的专注。
毫不意外,来者为杜栖迟。
或许是秦茉眸底擦过一丝极其渺茫的惊惧,随后的笑容也有点僵,杜栖迟对她多了几分审视。
“杜指挥使。”秦茉打了个招呼,心下犹豫,是假装自己仍受药物控制?还是直截了当问对方想关押她到何年何月?
她眉眼生态的变化,瞒不过杜栖迟。
“秦东家气息不错,有话就问吧。”
“杜指挥使,是否已得到您想要的?”她自知装不了糊涂,干脆挺直腰杆子。
面罩之上的眼眸骤然一冷,“还没有。”
秦茉的药效减退,杜栖迟懒得装笑脸。
“那……你们预备如何处置我?”
“实不相瞒,你出不去了,”杜栖迟平静凝视她半晌,“但暂时不会死。”
秦茉只觉自己控制不住颤抖,连嗓音也带着颤:“我的家人呢?”
“孤儿寡母?目下尚安好。”
“目下?你……要对他们下手?他们更加无辜!”秦茉本想好好哀求她,又按捺不了内心暴怒冲动。
杜栖迟歪着脑袋端量她,似对她从惧怕到愤怒的反应变化很感兴趣,“别指望出去,别指望有人探视。”
说罢,她回身走了两步,离开前补一句:“对了,我小师叔来过两回,你可有话要我转达的?我不介意卖他个人情。”
燕鸣远?
秦茉自问和燕鸣远算聊得来,但谈不上交情,无故让他夹在她与青脊之间,绝非善举。
念及此处,她淡笑道:“没别的,请代我向他问好。”
杜栖迟眉头轻抬:“对你的堂弟、婶母,还有……那位贺七爷,也没话说?”
秦茉心中一凛。小豌豆是个孩子,不懂事;和魏紫说,会惹她更难过;至于容非……
分别短短两三日,他必定未能忘情。若知她陷落在此,他八成会带人来救。救她一个,搭上更多无辜的人,何必?
杜栖迟见她不语,淡笑道:“他方才跟小师叔一道来的,还带了一帮人。”
秦茉先是一懵:“谁?……容公子?你们、你们没为难他吧?”
她依然不习惯叫他贺七爷。
在她心中,贺七爷应该跟贺三爷是一类型的,阳谋暗算、脑满肠肥、年近半百、财大气粗……怎么可能是那动不动就哄她、逗她、撩拨她,喝点酒便醉得乱七八糟,还成天干些稀奇古怪之事的家伙?
当确认容非真的来过、并试图请杜栖迟放人、遭到严词拒绝后,秦茉深觉苦闷。
最不想牵扯的人,大概从一开始已陷入漩涡。她要如何把他推远一点?
秦茉身处仅有几个小小通气孔的房内,时间长了,深觉胸闷烦躁,脑子也转不动了。
她取出丝帕拭汗,忽而摸到那个时常被她遗忘的香囊。
香囊本身不重要,关键是内里藏了一块黑黝黝的小木牌。
送她的人曾言,他素来不爱管闲事……以防万一,让她先留着,若她或魏掌柜有所需,到衢州城北大街,只要出示此牌,定会有人接见。
那阵子,她认定他不过是个有人脉的落魄青年,何曾想过此人为皇亲国戚?
眼看杜栖迟因她的沉默而转身,秦茉急中生智:“杜指挥使请留步!可否请您替我捎个信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