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可惜你不会武功,”燕鸣远叹了口气,“否则我就打你一顿。我爹娘不让我欺负弱者,所以……便宜你了。”
让人占了天大便宜的口吻,教“弱者”容非哭笑不得:“我那么欠揍?”
“当然!”燕鸣远嘀咕道,“你的小把戏,瞒不过我。”
见对方错愕,他补充道:“你昨晚铁定欺负过她!你们俩那种杵着不说话的别扭样子,我一看便知,还有啊……姐姐今天闭门不出,说是生病!你要负责任!”
燕鸣远人小鬼大,振振有词,倒教容非难以辩驳。
秦茉生病了?
他的确没主动去寻她,一是那情不自禁的一吻后,她半字未对他说,反倒与姚师傅客客气气说了一阵子话,他搞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二是,他找不到合适理由。摸清楚燕鸣远的来意,或许是他们的最佳话题。
燕鸣远玩弄枇杷核,倏然以手指弹出,“嗖”的一下极轻微的破空之声,枇杷核以锐不可当之势飞入花丛一角。
容非只当他少年天生爱玩,细看后,发现密密层层的花丛内,一只大老鼠一动不动,已被他用果核击中而亡,不由得心中骇然。
正要夸燕鸣远暗器功夫一流,忽而院落边上传来女子的声音道:“燕少侠……”
来者为秦家丫鬟慕儿,她讶于容非在此,窘然不知所措:“真巧,容公子也在。燕少侠,这莲蓬,是姑娘命我送来的。”
见燕鸣远气色不错,当着容非的面,问候之辞不好出口,慕儿放下一盘莲蓬,福身告退。
容非料想此乃贺祁家莲湖所采,为何慕儿见了他,神色如此不安?该不会是……秦茉没留他的份儿?
有了这念头,他坐不住,暂且压下对燕鸣远的疑问,打算先回东苑瞅一眼。
燕鸣远早就垂涎他带来的小粽子,翻出一把枇杷作为交换。容非自然不与这孩子计较,粽子分了他一半,闲聊几句,转而出西苑。
斜阳欲落未落,主院大门紧闭,他步履匆忙直奔而回。
楚然在阁子更衣,听得仆役招呼声,边系带子边出迎,抱怨道:“公子啊!您可算回来了!我收拾老半天,总算把厨房恢复原样……
“您半夜想吃点心,好歹叫我来做,别自己一个人半夜三更半夜下厨,手又不方便,还打瞌睡……把厨房熏得到处黑乎乎的……把人家小李吓坏了!”
容非赧然笑道:“再不济,赔点钱重新建一个便是。”
他哪里是半夜要吃点心?被昨晚一连串噩梦欺负后,他不敢再睡,又不愿惊醒楚然,便独自到花园忆苦思甜。
他明知秦茉再不可能像上回那样偷偷跟着他,仍执意将原路走了一遍,到了厨房,又心有不甘。
越王堂堂一王爷也亲自上阵做点心,他也能!
他小时候曾与母亲一起动手劳作,虽隔十八年,印象颇深。
做点甜食,让那怒气冲冲的姑娘甜一下,心就软了。
于是,他找出糯米、芝麻、糖等,意欲先蒸糯米,后捣烂,再以研磨好的芝麻屑和糖做馅儿……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自得,遗憾是糯米还没蒸好,实在太困……
被呛醒时,厨房里烟雾弥漫,墙黑了,锅里的糯米已成焦碳。
他把这一切归咎为——半夜腹中饥饿。
楚然半信半疑、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一说法,默默为他善后。
此际,见自家公子归来,提了一串十个小肉粽,还有四五个黄澄澄的枇杷,楚然的心是崩溃的。再听他张口就问“秦家有否送来莲蓬”,楚然更是一头雾水。
主仆二人吃着小肉粽,一口一个,两下吃完,各怀疑虑。直到天色全黑,不见有人送来什么莲蓬莲子。
秦茉真生气了?
她的生气令容非惶恐。他认定他们两情相悦才亲她,她却怒而不再搭理他……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此事完全是他一厢情愿,他不该胡来。
那吻,变成对一位姑娘的冒犯和亵渎。
她乖乖由他搂着,也许是喝多了没力气?她口口声声说没醉,跟越王的对话也清晰流畅,最后跑得比他还快……会因没力气靠在他怀里?
容非糊涂了。
担心秦茉真生病,又没好意思亲自去问,他让楚然跑一趟酒馆,买些酒回来,借机向魏紫问问情况。
等待中,他吃着枇杷,记起燕鸣远的眼力和手劲,佩服之余,又暗自惋惜自己几乎把骑射剑泉等防身之术丢光了。
正要清理枇杷核,忽见墙角瓷瓶内插了好几根大大小小的弯竹杆,应是作器具之用。
他心生一计,下沉半天的嘴角,徐徐扬起。
【三】
翌日,天色阴沉,浓云密布,炎蒸之气淡了些。
眼看快要下雨,秦茉原以为贺祁不会造访,不料他领了一名亲随,快马加鞭赶来,刚进二门,大步上前,双目直视秦茉,大胆且热烈。
“姑娘身体好些了?”他青玉发冠色泽温润,苍青色缎袍显出俊秀之姿。
秦茉温和一笑:“贺公子有心,请入内用茶。”
她终归不忍拒绝连续两日来访的客人,尤其她前日才赴了他的宴请。
贺祁憋了一肚子话要跟她说,深觉厅内闲坐饮茶吃糕点,只会教他如坐针毡。他摇手道:“咱们散散步吧……你放心,我不会再、再那样了。”
他不提还好,提了倒让秦茉想起,他曾在东苑逼她到墙边,继而被容非甩墨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