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
盛鸣瑶起身走到少年的右前方,又将手伸到了他的左边,少年茫然了片刻,下意识伸出右手却抓了个空,一手落在了面前的荆棘丛上,顿时,白皙的皮肤上又多出了好几个血孔。
见此,盛鸣瑶心中到是对少年是个盲人这事更多信了几分,索性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将少年拉到了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小溪旁。
溪水潺潺,水面闪烁着珠光,偶尔还能听到鱼儿越出水面的‘扑通’声,午后灿烂的日光从头顶树木茂密枝叶的缝隙中钻出,斑斑驳驳地散落在了两人身上。
“我看你的模样,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吧?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地步?难道与家人走散了?”
一开库,盛鸣瑶就故意摆出了老江湖的做派,就差没在嘴里叼根香烟了。
“我……我是南兴苍家的人。”
比起盛鸣瑶的潇洒不羁,矜贵的小少年就显得狼狈拘谨的多。
“父亲刚刚去世,出了些事……后来,我的大哥将我叫去书房,说是要送我去大荒宫修道,我同意了,可半路上遇见了劫匪……”
少年茫然地说道,清澈到不含丝毫杂质的眼瞳像是一潭死水,哪怕是这么悲惨的往事也不能勾起了他的波动。
真是瞎子啊。
“有忠仆庇佑,我侥幸从劫匪手中逃到了这里。至于眼睛,是因为之前在家中发生了些事,所以看不见了,现在倒也习惯……”
盛鸣瑶都不需要多问,这少年就快把自己的家底都抖落出来了。
看着少年漂亮到毫无瑕疵的脸,盛鸣瑶心中暗道可惜。
否则,假以时日,他必然也是个名动天下的少年郎。
“行了行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盛鸣瑶不愿总是提起别人的伤心事,故意岔开了话题,“我叫……你就叫我阿鸣就好了,我今天刚刚十九岁,你叫什么?”
说到自己只有十九岁时,盛鸣瑶半点也不心虚。
年龄不重要,年轻的心最重要嘛!
此刻的盛鸣瑶还未发现,在摆脱了一切束缚后,她比往常更加跳脱欢快,眉宇间掩不住的潇洒肆意,纵使容貌精致,有些阅历之人一看便知这女子绝非寻常闺秀。
少年一愣,循着声音望向了盛鸣瑶的脸,清脆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我叫苍柏,今天刚刚十七。”
“我……我能叫你阿鸣姐姐吗?”
“自然可以。”盛鸣瑶玩笑道,“苍柏弟弟。”
两人有略微闲谈了几句,在苍柏看不见的角度,盛鸣瑶的面容无法控制的扭曲了几秒。
衣着喜好:白衣。
身体残缺:眼盲。
家庭状况:有个可怕的哥哥。
名字:偏偏有个‘柏’字。
……
这样微妙的巧合,实在透露出了几分荒诞可笑。
“所以你是逃到这片森林里来的?”盛鸣瑶借着脚边的小溪洗去了手上的尘土,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就敢进来?”
这话说得很微妙,乍一听十分像是前辈在警告后来者,其实盛鸣瑶心中也没底。
万幸,面前的小少爷还真知道这是哪儿。
“我知道,这里是浮蒙之林,南边是哭魂海,距离苍破深渊很近,所以我往这边跑,他们才不敢来抓我。”
少年轻声说道,盛鸣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词汇,心里一紧。
——苍破深渊。
盛鸣瑶记得朝婉清正是跌落此处,所以再也没有了踪迹。
这也提醒了盛鸣瑶一些事,她借着此处地势高,转身扫了一圈附近的环境。
周围有几座小山丘,看上去并不高大,就连般若仙府最低峰的医宗的悦峰都比不过。不过看上去环境还不错,苍翠的山脉顺着一条线十分有规律地将这片森林与外界隔绝,想来越过山脉,应该就是苍破深渊了。
除此之外,并无异象。
鸟鸣山涧,溪水潺潺,褪去了冬日的凝重苍白后,万物复苏的迹象实在令人沉醉。
不过,现在起了风,天空又有乌云低压,晚间也许会有一场春雨也说不定。
“春天到了啊……”盛鸣瑶喃喃自语,看着飘落在掌心的阳光,粲然一笑,扭头对着苍柏道,“或许晚间会有一场雨,既然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要先找个地方休息才好。”
其实盛鸣瑶早已确定好了目标,此时也不过是通知了一下身旁的少年:“我之前看到了一个很浅的小山洞,大概是没有人的,我打算去里面避一避,你要一起吗?”
不管这小少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在这人迹罕至的森林里,有个活人陪伴总是好的。
站在小溪旁的少年闻言立刻点头,声音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若是阿鸣姐姐不嫌弃,我自然是想和阿鸣姐姐一起的。”
既然如此定下了,盛鸣瑶伸出手,扣住了苍柏的手腕,牵着他进入了那个小山洞中。
不过是几十米的路,走得磕磕绊绊,有一次还亏得苍柏反应快,否则恐怕要连带着盛鸣瑶差点摔一跤。
幸而,两人终于到了山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