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与你芷兰师伯商议些事,去去就回。”
哪怕玄宁如此轻声细语得哄着,盛鸣瑶仍是固执地不肯放手,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玄宁。
盛鸣瑶神智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幼童,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可她仍然记得面前的人是带自己从碌碌凡尘之中跳出,将世界另一面的玄妙,在她眼前徐徐铺开的仙人。
他还说过,从此以后,自己就有‘师父’了。
“师父不会抛下我吗?”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中只容得下玄宁一人的身影,她执拗地央求着一个‘保证’,“师父不会突然消失,弃我于不顾吗?”
“不会。”
盛鸣瑶听见这个保证后顿时舒展了眉眼,她又笑了起来,不想平时那样颠倒众生般的秾艳勾人,瑰姿艳逸。反倒有些呆呆的,还透着一股很好骗的气息。
因为现在这个只有孩童记忆的盛鸣瑶,是在全心全意地信任玄宁。
“那我们拉钩好不好?”
盛鸣瑶不知想起了什么,拽着玄宁衣角的手忽然放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不等玄宁反应过来,就已经反手勾住了之前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手指。
“拉钩之后,师父就不能骗人啦!”
玄宁被盛鸣瑶勾住的小指颤了颤,下意识想斥责她胡闹,可在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后,反倒将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
“……好。”
玄宁并未将小指从盛鸣瑶的手中抽出,而是任由两者纠缠,同样白皙纤长的手指,此时缠绕在一起,就像是冬日里落于白梅花蕊中的沁沁细雪。
不,不是白梅。
玄宁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顿时柔和了下来。
——该是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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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玄宁走后的下一秒,盛鸣瑶短暂地恢复了些许清明。
之前,在盛鸣瑶昏迷时,她记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绮丽美梦之中,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可盛鸣瑶仍记得梦中那异常让人眷恋的温柔。
后来发生了什么,盛鸣瑶反倒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有一个无形的手陡然出现,一层又一层地撕裂了全部美好,硬生生将陷入美好幻象之中的盛鸣瑶拉了出来。
说句实话,要不是知道这是假的,盛鸣瑶倒还真的有几留恋。
因为恍惚之中,她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不是此世,而是真正的盛鸣瑶亲生母亲的声音。
自从父母离异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来自于亲人的关怀了。
盛鸣瑶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记忆,她也以为这些人早就被自己抛入了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时光长河之中,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时突兀地出现在了脑中。
哪怕知道是假的,盛鸣瑶仍有一秒,是心甘情愿地沦陷其中。
‘那便不要离开…那便回来…’
——我才不要回去!
盛鸣瑶将脑袋埋在膝上,试图阻隔这道声音。
即便如今盛鸣瑶身受心魔与魔气的双重困扰,可她仍是固执地不愿向天道屈服。
到是玄宁此番做派,让盛鸣瑶微微讶异。
虽不知玄宁是与宗门达成了何等协定,但盛鸣瑶亦知晓他定是为了保下自己,做出了极大地让步。
几日恩情绝不足以抵消多年忽视的怨恨,可玄宁难得尽了几分为人师表的心意,盛鸣瑶又不是顽石,心中自然有所触动。
可惜了,这份关怀来得太迟,若是能够早些——
‘可以…入梦来…你可以得到了一切…’
——我才不入梦!
盛鸣瑶自知如今的情状十分不对,别的不提,若仅仅是魔气入体,断不可能在慈心净钟之下,还敢如此放肆嚣张。
再者,盛鸣瑶分明记得丁芷兰说过,一旦经历了第三阶段的“除魔”后,若能恢复神智,那几乎可以确定是除魔成功了。
那就是……天道!
盛鸣瑶心猛地一沉,几乎耗费了全部力气,拼命抵抗着外力的拉扯。
决不能再让此方天地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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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水幕之外
“你认为,盛鸣瑶如今心智倒退,是魔气入体的缘故?”
丁芷兰点点头:“历届修士能够在魔气蔓入心脉之后,抗击魔气的实在太少,因此留下来的卷宗到也不多,我翻遍了医宗的宝典,也不过查出了三个案例。”
“纯戴剑宗的靳正阳,惊情宫的郁水蓉,点月楼的柳笑汝。”
“第一个,难抗心魔,已经堕入魔道,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玄宁微微颔首,安静地等待着丁芷兰的下文。
丁芷兰偷偷瞥了一眼了玄宁的脸色,想起自己查到的卷宗记载,不由苦笑:“剩下的两位,虽是除去了心魔,可惊情宫那位变得半疯不疯,时而清明,时而神智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