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一柱香前,她还在为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感怀,那么此刻,她分明看到了柳暗花明。
云衡一直看着云初,他自小便了解她,是以对她的心情变化十分敏感,在她开口之前,他便一口回绝:“谁都不行。”
“我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云初躲开云衡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新棠,一字一句道:“我愿意嫁。”
云衡气得脑仁儿突突的跳。
云初道:“娘娘可否回避一下,我想与兄长单独说几句话。”
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云初道:“如果我嫁给左虞的话,南岐与云江的隔阂便不复存在,而岷行,也会因为忌惮南岐的势力,对云江有所收敛。云衡,一举两得的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云衡嘲讽的看她:“到底是云江的机会没有了,还是你想倒贴的愿望实现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时后悔了,因为云初蓦然大睁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想说些什么挽回,云初却没再给他机会:“是,我喜欢左虞,想要嫁给他,与他一辈子在一起,即使倒贴我也愿意。你满意了?”
“你明知道我......”他想解释,一开口却成了:“近年来岷行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威胁到了南岐,南岐这是利用你拉拢云江打压岷行,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看得出来,正是因为看得透彻,所以才要劝你一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漠然,“你们手中的云江公主只有一个,错过了最高的枝,可就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用我来换取利益,事到临头了,怎么又退缩了?云衡,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优柔寡断。”
云衡一时无言,上次的和亲,虽说是场交易,但也是他松口同意的。更为棘手的是,李代桃僵被中拆穿,以岷行王狠戾的作风,这件事儿必定还会有下文。
云初背过身去,现在的街头,已经出现了几个眼熟的云江亲卫。
她轻轻道:“既然注定要嫁,那就让我嫁个君子吧。求你了,云衡。”
风拂帘动,云初回头,屋内已没了云衡的身影。
隔间里,应急道:“娘娘,云衡走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未曾阻拦。”
新棠“嗯”了一声,问长叶:“你说他是答应了吗?”
长叶直肠子:“奴婢不知道,刚刚没听到他说话呢。”
新棠无奈的笑。
好戏落幕,回程时,新棠问云初:“你可有怪我?”
当时两人正站在沅江边上,风急浪高,吹得满头青丝飞扬。
云初站立良久,用云江的礼仪对新棠深深一福,眼里是通透的水光:“娘娘这等奇女子乃云初生平仅见,同为女人,云初自问没有娘娘这份胸襟,感恩还来不及又怎敢心生责怪。”
和聪明通透的人说话就是省力,新棠道:“左虞虽有些顽劣,但是个良配,他自小同陛下一同长大,一直都视女子如空气,还未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这个世界上,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对你至死不渝,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云初觉得这句话很美,美到她觉得面前这位娘娘似乎要随风而去。
马车上,新棠忽然道:“云江公主,既然左虞不知道你的身份,不妨就先瞒着吧,大婚之时再给他个惊喜如何?”
云初当然说好。
只长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惊喜,分明就是自家娘娘看热闹不嫌事大,本以为这个公主是个聪明的,谁知道也是一忽悠一个准儿。
事情悄悄的进行着,顺利的不可思议,左虞发现最近回府,云初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缠绵,这个认知令他欣喜不已,并意外的在那天晚上赢了一盘棋......
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日,有消息传来,云江与南岐欲结秦晋之好,特送来云江公主云初的生辰八字想与临安王世子左虞结成良缘,共谋两国发展大计。
消息传到左虞耳朵里时,他正在荣华园与南平帝对弈,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与南平帝讨论:“云江王的脑子当真是不好使,难怪被一个非同枝的小子把控朝政,合着他女儿第一次没嫁成惹怒了岷行,现在又打起了小爷的主意。”
南平帝道:“你不愿意娶云江公主?”
左虞头疼着这流言该如何同好不容易愿意让他赢盘棋的阿眠解释,心里正不痛快着:“陛下,属下这话就撂在这儿了,云江公主谁爱娶谁娶,我左虞是绝对不会娶除了阿眠之外的女人。”
南平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落下一子,“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狗虞会不会后悔自己说的话
第51章
这话不知怎么就流传出去了, 很快的, 这种议论就以南境百姓为首,迅速传遍整个南岐与云江。
许是百姓的茶余饭后过于无聊,因此还自主的给左世子的这番狠话加上了前缀,以致于听到当事人耳中, 这故事的前因后果便添加了许多曲折离奇。
痴心人左虞在晚上喝得醉熏熏的被柴连水送了回来,九五至尊他不敢也不能怎样, 他把一身的反抗全放在了酒里,可惜没什么用, 喝得越多, 心头上女人便越发清晰,以致于酒楼里, 众食客亲眼所见, 世子爷在喝醉之后, 心心念念叫着一个“阿眠”的女人。
有说,南岐的临安王世子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痴心人, 不爱凤凰偏爱山鸡。有说, 权贵之家就爱玩这一出求而不得的好戏, 饿几顿再赶出家门,就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然后, 仿佛一夜之间,民间关于“临安王世子会娶阿眠还是云江公主”这件悬而未觉的事,私下里的猜测越来越多,据说, 赌坊里的赌注已经加到了三千两。
柴连水也不知道怎么劝,一口不剩的把桌上的食物全给吃完了,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才起身把左虞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酒楼里的掌柜悄眯眯围了上来,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语气套着近乎:“柴大人,依您之见,世子爷的良缘是哪位,平日里您与世子爷一处办差,也给小的指个明路?”
柴连水顿悟:“你也押注了?”
掌柜道:“现在谁人不押哟,都翘首以盼世子爷赶紧成好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