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温言坐在窗边,月华却不曾落在他身上,黄雀循声望去才看见那人一身寂寞白衣。
“你来了,便过来陪我坐坐吧。今夜可热闹得很。”
黄雀走到他的身旁,叶温言身边的案上摆着一局残棋,他手中还拈着一颗棋子。
“公子,你下棋为何不点灯,这如何看得清?”
“教我下棋的人曾经教过我,持子之人,不必看清黑白,眼中只要看见胜负。”
“听这话这人倒是个棋痴。”
“他是我的父亲。”
“那他?”
“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那是什么地方?”
顺着叶温言目光看去。不远处的一处院落点起了红色的灯笼,在河间府的一片素白中,宛若雪中烧着的火。黄雀欲言又止,“是...”
叶温言一笑道,“如今,连你也不愿对我说实话了?”
“公子,我...是怕你听了伤心。”黄雀吞吞吐吐道。“是苏公子住的地方。任情儿下山买回了红灯笼和红礼服,还有,还有一口棺材...苏公子今晚要和陆公子成亲,他们说苏公子活不成了。”
叶温言眸中微露了极冷的笑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苏慕华伤心?”
黄雀为他眼中的目光唬了一跳,心中却是一片难过,“我...”
叶温言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他死了也好,要和别人成亲也好,与我又有何相干?苏慕华一直都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我从来都未对他动过心。当年我认识他时,他比你现在还小。他还以为是他的车子撞了我,见我没怪他,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见我身上衣衫单薄,还将他的狐裘送给我。他这个傻瓜,他哪里知道我要算计的又何止是一件狐裘?我会因为他难过?我不过是不肯甘心,那陆酒冷凭什么。”
黄雀一掌推开他眼前的棋盘,黑白子声声清脆,落了一地。
叶温言看着愤怒的少年,疑惑道,“你做什么?”
黄雀忍着泪,双目微红大声道,“公子,你并不是这种人,为何要这样说自己?”
叶温言,“傻小苏,我又怎么不是这种人。我与你说这些,便是要算计你,要你就是为我死了,也还是喜欢着我。”
黄雀抹脸上的泪,道,“公子要我做什么,但请吩咐,何必拿话堵我。我当年发誓跟着公子,便绝不后悔。”
叶温言道,“一叶大师是你父亲的好友,待此间事了,你便随他回少林吧。”
黄雀道,“我不离开公子。”
“如今轩辕山避世不出,言临素身死,秦决意入朝为官,也少在江湖。春风得意进宝楼虽是北武林的领袖,但苏慕华淡出江湖,门下弟子多转做了生意人。至于南边陆酒冷武功虽高,但寻欢山庄行事亦正亦邪,武林根基浅薄,若陆酒冷肯下功夫耕耘,数年之内或有不同。但如今,他也无此心了。只有一个少林,一个武当。武当宋桥因河间府之事,身系怀疑。这宋桥虽非河间府血案的真凶,可惜他心志不坚,贪恋美色,曾欺凌了一个落难的女子,那女子受辱不过,投缳自尽。此案偏落在裴是非手里,那晚裴是非出语相激,宋桥忍不住杀了他。如今苏慕华已得一叶大师信任,我再推上一把,这河间府的血案,甚或当年拜月教水流月之死都可以算在宋桥头上。武林中人对武当的野心便更为怀疑,如此一来,少林威望无人可及。小苏,我要你入少林,得到一叶大师的信任,将少林握于掌中。数代之前,少林僧军曾助人君临天下,我若得少林助力,何愁天下不尽俯首。”
黄雀看着叶温言,怔然半晌,方垂首道,“公子有命,我...无有不从。”
叶温言笑道,“错了,我与小苏有结义之情。如今你是小苏。该唤我做叶大哥。”
见少年委屈得低下头去,叶温言倒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太担心,叶大哥会帮你的,若有机会也会去看你。”
说完,他站起身来,黄雀举步跟上。
叶温言道,“你不必跟着我,将这里收拾一下,去寻一叶大师喝茶吧。”
黄雀停下脚步,问,“公子去哪?”
叶温言道,“今日在蛊王墓中,我不与一叶大师当面相争,不在那时对陆酒冷出手,任他带走降魔杵。这降魔杵已经吸收了蛊王的精血,若为人操纵,有无穷威力。我要去取回来。”
黄雀道,“叶...”
叶温言含笑道,“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