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郡主轻声道:“采星,再多点两盏灯吧。”
“再多点两盏灯。”
“再多点两盏灯。”
采星听到郡主又无意识重复三遍,背后一凛,应了是,点了加了安神香的灯烛。给郡主放下一重重纱帘,才轻手轻脚去找陈嬷嬷。郡主又开始做噩梦了,还开始重复说话,这可不是小事。
陈嬷嬷听后直接蹙了眉,进来看过郡主,看到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小郡主已经再次沉沉睡下了。
嬷嬷出来冷声道:“这几天,有谁在郡主耳边提过北地?”从午间小睡醒来,郡主就不对劲了。查了一圈,也没找到原因。
但是,郡主恶了长春宫,恶了鸣佩,嬷嬷却看得清清楚楚。
“以后,都不许鸣佩再往郡主跟前伺候。”
陈嬷嬷一句话,鸣佩从来到海棠宫就一路顺风顺水,比一般人家小姐还体面舒服的日子,结束了。
不过两日,长春宫就得到消息,英国公府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封赏没了。
“没了?”
德妃一遍遍在宫里转着圈子,只怕这两日娘家那边就有人进宫了。眼看着就是今年赐婚太子和郡主,恩赏加封国公府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前面早听着就是这两日了,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可太稀奇了!
德妃一把握住扶着自己的柳嬷嬷,“你说,跟那日御书房有没有关系?”要说有什么异常,那日她没有进去御书房就是最大的异常。陛下不喜后宫进御书房,她是例外,郡主在的时候,她只要过去就必能进去陪着。
“难不成坤仪郡主要失宠?”柳嬷嬷猜测道。不然,眼看要赐婚,国公府和娘娘都料到因为郡主,这次封赏必然是可观的。尤其坤仪郡主是能直接开口讨赏的人,怎么这次不说重赏,反没了?谢家那边早没要紧的人了,再不厚赏这边,难不成就一道圣旨什么动静都没有的就把婚赐了?
德妃气笑了,这真的太可笑了。这就是陛下的盛宠?
可,坤仪郡主怎么会失宠呢。德妃想到什么,手攥得更紧了,紧得带上了一丝狠戾,疼得柳嬷嬷眉头都挤在了一起,也不敢出声。
“去叫太子!”德妃最后道,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封赏,还是得落在坤仪郡主身上。到底什么原因,也只有郡主能从陛下那里打听出来。
他们这个陛下,人人都道温和自制.....德妃的眉眼垂下,人人都错了。
“也让国公府看看家里是不是有人失于检点,落在了陛下眼里,招了陛下的厌恶。”德妃叫住人,让人多跑一趟英国公府。
太子就是这种情形下被叫到长春宫的。
德妃一看太子样子就道:“母妃给你说过多少次,你也学着你四弟,嘴甜些爱笑些,你父皇就喜欢那样的。”
天气渐热,太子穿着厚重的朝服直接从六部过来的,闻言垂眸应了声。
就听到德妃的叹气声,“母妃为了保住你这个太子之位,费了多少心血,”说到这里德妃哽咽,“别人不知道,你可得记住。”
太子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一些,恭敬应是。
“咱们母子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代价太大,容不得任何闪失。”说到这里,就转入了正题,德妃问太子:
“说好的封赏,突然没了,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回道:“儿臣不知。”
“郡主可说过是为什么?”德妃追问,娘家的封赏,是天大的事儿,不容有失,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失了圣心,非弄明白不可。
太子一顿,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才道:“这三日,郡主都不曾来过东宫。故,儿臣不知。”冰雪一样的声音,如同他整个人。
第6章
“这三日,郡主都不曾来过东宫。故,儿臣不知。”
太子的嗓音如同他整个人一样,似冰,似雪,鲜少情绪起伏。
“三日没去东宫?”德妃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丫头跟太子身后的尾巴一样,一天恨不能往东宫跑三百趟,居然三日没有去东宫!本来被太子连着两句“儿臣不知”拱出火来的德妃,这时候也不顾得别的了。
“这样大事,你如何不早说!”德妃一下子坐不住了,看着儿子还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样子,心头火起,早知道——。
“必是你哪里得罪她,陛下这是为她出气?”德妃盘算着,也不是没有可能,陛下把那个丫头宠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德妃冷笑。
“对待小姑娘,你得拿出心思手段来呀!母妃说过多少次,郡主无依无靠,怪可怜见的,母妃那是一心当亲女儿一样疼她,偏偏你,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再热的心,挨着一个冰块早晚也凉了!”德妃着急上火,恨不得拎着儿子耳朵,把这些一股脑灌进去。
这孩子到底随了谁?郡主多么关键一个人,拿住她,就是拿住了陛下。从小跟狗一样围着儿子转,不过是他招招手的事儿,就把这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儿,他都不会?!如果当年.....说不定今天也不用这么操心。每天就是政务政务,重要的是做好政务吗?重要的是帝心!
“你现在,马上,放下你那些政务,立即去找郡主,该赔不是赔不是,该说好话说好话,把郡主哄好了!”德妃盯lj着太子道,“你知道英国公府为了这次恩赏花了多大力气吗?如果不能借着这次再往上走一走,我的母家,你的靠山,就落下来了!”
话到这里德妃又换了一个神情:“母妃知道,你一个大男子,不耐烦这些小儿女事情,让你去哄一个黄毛丫头为难你了。”说着赶紧让人拿凉帕子,怪柳嬷嬷道:“太子热成这样,本宫不吩咐,你就看不见。”
柳嬷嬷忙笑道:“娘娘是慈母心肠,自然处处都看在眼里,奴婢老眼昏花,怎及娘娘处处把太子殿下放在心里。”
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接过下人浸湿的帕子,才慢慢把手脸擦了。
“母妃明白你的不容易,郡主脾气又大又悍妒,但是该哄还是得哄啊。你且忍耐些,待到他日——,多少好的还不是随你挑。”为了娶郡主,太子十八岁了还没有伺候人事的宫女,放到哪朝哪代说得过去。但是郡主要求,皇上也跟着撑腰,放到今朝今代就出了这么荒唐的事儿。
带着高升离开长春宫,太子步子走得飞快,一直到东宫沐浴换上常服,才长出口气。门边的高升也才跟着出了口气,最近太子耐性可不太好,他是提着精神竖着耳朵当差。
很快有侍卫递上来情报,太子捻开看过,“就这些?”
本无一人的书房立即出现了一身劲装的暗卫,高升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依然守在书房门口。
“回殿下,跟着殿下指出的那笔财政拨出查的,只能查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