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舟瞬间便冷静下来,易地而处,帝王之话并非没有道理。李平舟很了解明湛,包括这次明湛一病小半年,乍一病愈就满面红光神气完足的清理了十几家公侯爵府,就是瞎子也知道这里头有猫儿腻儿。
李平舟不是头一天在明湛手下当差,他很清楚,明湛志向高远,有明君之姿。但凡这类人,定不会受控于外戚权臣之家。
现在,明湛把话摆到面儿上说:您要做国丈,朕赐爵,但您绝不能再继续担任首相一职。
李平舟初而不平,如今冷静下来,已是沉默。
国母之位。
何况帝王即非昏君,又非短命。
饶是李平舟并非贪鄙之人,也难免动心,一时间并未能回答明湛所问。明湛微微一笑,“永恪他们正是淘气好玩儿的时候,太皇太后与太后年纪大了,后宫事务繁多,朕正需有人分忧呢。有了皇后,朕也就可以放心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平舟脸色一紧,心中已有主意。
224、番外
李平舟主动找由子退了亲事,合乎帝心,明湛怎会不给李平舟脸面。
故此,纵使李平舟脾气仍旧不咋地,明湛面对李平舟总能表现出一代帝王的气度胸襟来。
继大同城小胜的奏章后,明湛很快收到太原知府对赵令严的弹劾。其间细数赵令严着人到太原城打伤药商,强购药品,强抢大夫等等一系列令人发指的恶行。
明湛几乎可以从太原知府力透纸背的奏章中的看出太原知府是何等的恼恨愤怒。自己地盘儿的商贾被人抢了,哪怕商贾的地位再低贱,这对于一府父母官仍是难以忍受的耻辱。先前打仗时不好与赵令严计较,如今仗都打完了,是时候算算旧账。
武官打仗出生入死,无限辛苦,文官却从骨子里厌恶兵事,故此,他们十分擅长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不过,文武大臣之间的互不顺眼,对于帝王而言,并非无益。
但,偶尔明湛会觉得自己这皇帝做的不像皇帝,倒像调解员。此奏章,明湛按例吩咐内阁发至大同府,命赵令严上折自辩。
赵令严收到奏章,随便瞧了两眼,没说话。倒是宋遥先急了,问赵令严,“这是怎么回事?你派人去太原府强抢药材了?”
时已入冬,赵令严怀里抱个手炉,面前摆着炭盆,里面烧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炭盆上覆了一层丝网,丝网上烤着几个胖乎乎的番薯。宋遥有问,赵令严慢吞吞道,“谁知道鞑靼人会突然叩关,大同城里能有多少伤药?药不够,我就着人就近买了些。”
赵令严这幅温吞相,直把宋遥急的跺脚,不禁提高分贝,“你这是买吗?沿途一府十三县你抢了个遍,你这比强盗还狠哪。”
举着两根刨光的木筷子给蕃薯翻个个儿,赵令严道,“没药,没大夫,那些受伤的将士怎么办?活活等死么?”抬眼看一眼宋遥,“再说,我那也不是抢,是征用,给他们打了欠条儿,日后要还的。你急什么眼哪?”
宋遥叹一声,坐在赵令严身畔,忧心无比,“我还不是担心你,上次挨了那几板子瘸半月,这回若是陛下不悦,少不得又有责罚。”思量片刻,宋遥有了决断,“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办。”
赵令严抽抽鼻翼,闻着烤蕃薯的香味儿,唇角弯了弯,“知府大人参奏的是我,你写折自辩算怎么回事。”眼风含笑扫了宋遥一眼,赵令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推你头上去的。我就在折子上写,全是你让我这么干的。你再上封请罪折子,不就全了?”其实赵令严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反正大同府守住了,鞑靼人叩关,他们有功无过,纵使有太原府之事,不过小节而已。顶多是失了朝廷的赏赐,皇帝陛下为了安抚太原知府训斥几句而已。反正他与宋遥年轻而居高位,已是不少人眼红。这个时候,受罚比受赏要好。
宋遥半晌没说话。赵令严用筷子戳中一只番薯退给他,问,“怎么,不高兴拿你当挡箭牌啊?”
接过烫手的番薯,宋遥郁闷,“没。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哦,那咱们是心有灵犀啦。”赵令严剥开蕃薯,笑眯眯的吃起来。
宋遥望着赵令严白晳细腻的侧脸儿,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忽而唤了一声,“令严。”
赵令严正吃的欢,闻言一怔,侧脸微抬,转头望向宋遥。宋遥忽而抬手,略显粗糙的指尖儿扣住赵令严的下巴,左手为赵令严拂去唇角的蕃薯渣。
宋遥眼神深邃,赵令严眨眨眼,覆住宋遥的手,“放开。”掐住他下巴不放,想打架不成?
宋遥倾身逼近赵令严,在赵令严瞪的溜圆的眼神中,吻上那张淡色的唇瓣。
赵令严眼中满满的俱是不可置信,眼珠子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
宋遥并未深吻,只是碰了碰,就恢复了端正的坐姿。
“你,你疯啦?”赵令严还算镇定,脸色不变,有些结巴。
宋遥淡定道,“连着三天都梦到你,令严,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