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笙的指尖在手腕轻滑,气刃如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像是重复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十分娴熟地在地上画就血阵。
他走过去,将穆长亭和尸体分立在血阵两边,自己则是坐到血阵中央。
穆长亭的脸一下苍白起来,他又急又怒地吼道:“邢玉笙!你疯了吗!你再消耗心头血会没命的!”
邢玉笙低声道:“那不是正好么,一命抵一命。”
穆长亭闭上眼,满脸痛色将头撇开,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
邢玉笙以血为媒,催动法阵,如同上次穆长亭在幻境之中所见的一样,在心头剜血喂养齿轮。阵法启动,狂风四起,吹得穆长亭连眼睛都睁不开。
齿轮缓缓转动,邢玉笙的脸色渐渐呈现出一种将死的惨白,浑身痛得剧烈颤抖。
他这种可怕的执着让穆长亭无法理解的同时,又心神俱颤,意识渐渐抽离,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消弭无踪。
再次醒来之时,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略微有些刺目。
穆长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挡了挡眼睛,全身酸痛得快要散架,犹如重组了一番,他强撑着坐起来,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起来。
手从眼睛上放下来之时,他愣了愣,猛地将手举起来。
两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就连身上的薄茧也熟悉得令人心惊,穆长亭一下扑到镜子面前,黄铜境里倒影着男人俊逸出色的眉眼,执掌清心派八年,经年累月的磨砺使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在里头。
头痛得有些厉害,神魂波荡,身体里的灵力也是时断时续,仿佛都在极力排斥这种逆天而为的还魂之举。
穆长亭退后几步,跌坐在床上,紧紧按住头痛欲裂的脑袋,恨不得抓上什么硬物狠狠往头上砸!他尝试着强行压制,可是根本没有用,如此痛了半个时辰,那股压迫神经般的疼痛才缓缓消去。
穆长亭瘫软在床上,已痛得浑身是汗。
等身体好一些,他想出去走走,刚跨门而出,就毫无征兆地被房门口布下的结界震开了数步。
穆长亭愣了愣,站在原地静默片刻,才怒极而笑地转开头。
自然,以他目前身体的状况是无法破开邢玉笙施下的结界的。
许是听见了穆长亭这边的响声,莫离惴惴不安地探出脑袋,看着他不敢说话。
穆长亭稳了稳心绪,道:“邢玉笙呢?我要见他。”
莫离的眼眸一下黯淡下来,他泫然欲泣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魔尊现在不能见您,您还是在这里安心调养吧,等魔尊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穆长亭一下抓住了他的关键词,皱眉道:“他……身体如何了?”
莫离还是摇头,只是抽抽噎噎地哽咽道:“我也不知道,魔尊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已昏迷多日了。蛇瘿大人一直陪在魔尊身边,但也只是睡觉,什么都不做。总之,情况不大好。顾子澜也是昏迷未醒,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蛇瘿既然能一直陪着他,就证明邢玉笙还算有救,否则以他们之间的血契关系,蛇瘿定会比莫离还着急的出去寻找解救之法。
莫离瞪大眼睛望着他,一脸希冀。
穆长亭对这个心善的小魔物没办法发脾气,只好安慰道:“没事的,蛇瘿会有办法救他的,你放心吧。”
无力地摆摆手,穆长亭让他下去,自己则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被软禁的、无聊的日子大概又持续了三天的样子,穆长亭始终没有见到邢玉笙。好在头痛的感觉随着日子的推移,越来越短,到现在也只是偶尔才会感觉到脑中有抽痛的感觉传来。可是奇怪的是,身上灵力却没有稳定下来,还是时有时无。
这一夜,穆长亭早早歇下,做了一个梦。
梦中场景斑驳,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时师尊犹在,就站在他面前,对他温和地嘱咐道:“长亭,你师弟执念深重,心魔根生,你须好生看顾,莫要让他走上邪路。”
年少时的他,笑了笑,应答得颇为爽快。
画面一转,是邢玉笙当时误以为他进入了虚天之境,为了救他而擅闯禁地,被关进地牢足足有三个月的事。
当时,他每日都会从藏,到地牢去看望邢玉笙。
如今想来,当时还是少年的邢玉笙冷漠疏离之中却有一些可爱,知道他要去,总是早早就等在那儿,看见他的时候向来淡漠的双眸也会微微亮起来。
憎恨他之后,刻意被遗忘的细节此时在梦境中被无限放大,几乎让穆长亭一下忘记了今夕何夕。
唇上若有似无的压感传来,穆长亭在朦朦胧胧之间转醒。
他睁开眼睛,表情有些呆滞,邢玉笙微微退开,双唇分离,呼吸相交之间,他们两人在黑暗之中静静对视。
穆长亭低低叫了一声:“师弟……”
这一声就像燎原之火,邢玉笙眸光一暗,猛地低下头,深深吻了上去。
舌尖灵活地撬开他的唇,邢玉笙吻得又霸道又急切,含住穆长亭不断退缩避让的软舌大力吮吸。心跳声大如擂鼓,呼吸急促又灼热,邢玉笙按住穆长亭不断推拒的双手压到头顶,年少时的悸动仿佛在心湖中荡漾,拨弄起层层涟漪。
穆长亭这时才算完全清醒过来,鼻腔里发出“唔”的一声低吟,他尝试着转头将脸撇开,然而邢玉笙追得很紧,几乎不留拒绝的余地,强势的在他唇舌之间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多年来满腔刻骨的思念与深情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上。
这不是躺在他身旁冰冷僵硬的穆长亭,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穆长亭。
邢玉笙吻得动情,恨不得将人吃拆入腹,永远囚禁在这方天地才好。
第40章 窗户纸
穆长亭闭上眼,集中意念运足灵力,狠狠将人震开!
邢玉笙正是吻得专注之时,没有防备,一下子跌落在地,心口的伤似乎又撕裂了几分,他也不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静静望着穆长亭。
月光从屋外温柔地透进来,空气里灼热的气息却仿佛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