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跟付息烽对战几招,九尾妖狐一掌拍到他心口,飞快地翻身撤走。
穆长亭正要去追,付息烽却摇晃了两下,重重跌倒在地,脸色苍白。
穆长亭连忙扶住他,付息烽抿紧唇:“长亭,不用管我……”
话音落地,他却猛烈咳嗽起来,连声音都嘶哑起来。
他都这样了,穆长亭哪里能不管他,连忙吩咐邢玉笙和周稚追上去,他倒出一颗丹药给付息烽服下,皱眉道:“你怎么也不防着些,平时最谨慎聪明的不是你么?”
付息烽闭上眼睛,意有所指地低喃道:“聪明有什么用?有些人总是防不胜防。”
穆长亭没有去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待付息烽好些了,两人才重新沿着九尾妖狐逃走的方向追去。
邢玉笙跟周稚一路追到城里的一个路口,那九尾妖狐却狡猾地隐藏了身体,像是动用了隐身符一样,凭空消失在眼前。
没有办法,只能各自分开追一个方向。
邢玉笙叮嘱周稚:“小心点,有发现就大声叫我。”
周稚乖乖点头:“知道啦!”
邢玉笙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追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九尾妖狐的身影。
此时她已取消了隐身,听见身后的动静,她甚至猛地停了下来,勾唇笑道:“想抓我么道长?那也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她飞身而起,邢玉笙紧追而上。
两道身影在小镇屋顶上飞纵跳跃,前面那一道身影快似鬼魅,后面那一道身姿飘逸,几乎没看到他如何动,就能不徐不疾地保持着跟九尾妖狐一样的速度。
追着追着,九尾妖狐忽然回头看他一眼,纵身跳进王宅。
她这一跃如滴水入湖,无声无息,又瞬间不见了踪影。
邢玉笙落在庭院中央,只见周围竟然乌压压站了百来人,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身上丝毫没有凡人的气息!浑似半人半尸的尸鬼!
妖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显得这个空旷的庭院格外阴森。
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萦绕在鼻尖,邢玉笙不是很舒服地闭了闭眼,心脏剧烈跳动着,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巨兽在咆哮着苏醒。
黑色的魔气在眉心极速地窜动,似有取之不尽的力量涌遍全身,邢玉笙猛地睁开眼睛,黑眸尽褪,出现在眼前的赧然是一双浅色金瞳!
九尾妖狐凌空出现在上方,白色的尾巴在空中甩动,尖锐的黑色指甲微微曲起,朝人群中一吸,她猛地将被他吸食精气后半死不活的人扔到邢玉笙面前。
邢玉笙抽出惊鲵剑,毫不犹豫地刺进那人心口,动作又快又准!
原来那些身上死气浮现的人,却不知为何,在被邢玉笙所杀后,重新变回了人类。
九尾妖狐知道他此刻神智凌乱,忍不住笑起来,一股脑地将这些人推到他面前。
邢玉笙的脑中空白一片,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面回荡:“杀!杀!杀!”
九尾妖狐遥遥看了一眼远方,媚笑道:“妾身就不陪你了,慢慢玩。”
邢玉笙置若罔闻,温热的鲜血溅落在脸上,半人半尸的尸鬼不断往他身上扑。
手上的惊鲵剑发出刺目的白光,一扫而出时,方才形成小半圈包围而来的尸鬼瞬间被掀飞出去。
穆长亭他们赶来之时,少年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执剑而立,浑身是血,整个人像散发出强烈的杀意。
穆长亭愣在当场,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他仔细去看邢玉笙的眼睛,预想中的浅色金瞳没有出现,少年双眸漆黑如墨,里面泛着冷冷的寒光。
付息烽戒备地将剑举起来:“小心点,他不对劲。”
穆长亭按住付息烽的剑,摇头道:“先不要伤他,我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上回在虚天之境,他浅色金瞳尚且能认出他,这次他眸色未变,应该更有半点清晰的神识存在才对。
言毕,他就试探着慢慢靠近,少年双眸微转,瞬间锁定在他身上,惊鲵剑对准他。
穆长亭轻声道:“师弟,把剑放下,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越靠越近,猛地踏入邢玉笙脑海中下意识设定的安全范围,他猛地冲过去,挥剑刺去,劲风拂面,杀气泠然,生死一刻中任谁第一反应都是挥剑相挡,然而穆长亭却不闪不避,岿然不动。
邢玉笙的剑尖猛地停在穆长亭脖颈前,只要再进去一寸,就能置他于死地。
付息烽握紧佩剑,牙关咬得死紧,那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上去就将邢玉笙结果了。
然而那个男人的话声犹在耳:“等了这半年,不就是为了等魔血与邢玉笙更好的相融么?我不得不提醒你,再有恨也不能杀了他,他对我们尚有大用。”
两人双目久久凝视,穆长亭眸光微动,轻声道:“师弟,把剑给我。”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刑玉笙眼里闪现片刻迷茫,呆愣之间,居然乖乖让他将手中的长剑拿走了。
乌黑的睫羽缓缓扇动两下,眼底倒影着穆长亭清晰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忽然昏了过去。
时隔半年,刑玉笙再次被召进戒堂公审,这一次被问询了整整一夜,结果就是直接被关进了思过崖。
清心派历来被关进思过崖的,都是犯下大错,准备逐出门派的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几乎让全派上下都在猜测,这是打算长期囚禁刑玉笙,还是真的要将他驱逐出派。
谢应君回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穆长亭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字未说。
师尊最是护短,若是连身为掌门仙尊的他都无法护下刑玉笙,那这一回刑玉笙的事必然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想来也是,王家一百三十口的性命,全数死在他剑下。
尸体上灵力留下的伤口,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