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魔主复活、天下大乱后,至生堂和《无相周报》结盟,双方的做法又获得了不少散修的好感,散修们以各地的至生堂为本,四处游击着打魔修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童春竹这次也是被至生堂的人叫来了魔城,本以为可以大展身手,但想不到留给她的任务……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要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活,我也要去打魔修!”
至生堂的总堂主袁光远也在,他严肃地说:“不要任性,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童春竹的脾气也上来了,“去让别人看月亮算什么大局?!”
“请不要小看月亮。”唐元晴缓步上前,轻声说:“这确实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事关重大,现在尚不能告诉各位月亮中到底有什么要紧的,即便是总堂主也不知道全局,但我们两个人绝不会辜负各位的付出。我信任各位能做好,也请各位信任我们,月亮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的。”
袁光远点了点头,说:“确实,连我也不知道全局,但我是信任「正道双星」的。”
只有唐元晴和叶奎辛两个人知道全盘计划,他们反复合计后,再告诉至生堂他们需要什么。袁光远召来各地愿意为匡扶正义出力的散修,也只能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却无法说清整个计划是怎样的。
童春竹沉默了。
她质疑,那是出自她的本心,看月亮与除魔有什么关系?可当唐元晴站出来解释时,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正道双星」之一。对方或许忘记了,但她仍记得多年前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场面。
她是信任唐元晴的。童春竹想:哪怕是在战场上,士兵们也未必能理解来自将军的命令,但想要打出一场漂亮的仗,士兵必得是听将军的,未必理解,但得听从命令。
童春竹吸了吸气,沉声说:“我会把事情做好的。”
在反对的声音消失以后,议程推进得很快,哪位散修负责哪一块区域,这些全都一一商量好,只求能覆盖整个魔城所有的朝圣者群体,让他们都能在那一时刻抬头看月亮。
尘埃落定后,散修们一一走出去。
童春竹回头看了看唐元晴也走了出去,但她没有走远,就在大门口等着。
唐元晴被袁光远留了下来,在布下绝音障后,他一开口就砸下一个重磅消息。
“我们找到先知的落脚处了。”
“在哪里?!”
唐元晴猛地站了起来,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最初找上至生堂就是为了打探先知的消息。
先知唐泽,本是她从昭城李家救出来的小孩,跟了她的姓氏,后来莫名其妙地被老先知相中,成为了新一任的先知,在魔主复活后的那一场动荡里,他被八大供奉带着出逃,不知所踪。
对唐元晴来说,先知太重要了,不仅因为先知是唐泽的缘故。
自从通过手机进入过【创世空间】后,她亲眼看到了叶奎辛的人物小卡。
她不信鬼神,可如果说她现在所在的世界不过是某个人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的话,那她可以理解,也相信所谓的“神”是存在的。“神”可能是某部电影的导演、编剧,也有可能只是某部小说的作者。
不管“神”是什么样的存在,唐元晴相信:祂并不神秘,如果能与已成为先知的唐泽聊一聊,或许她能拿到更多的关于“神”以及这个世界的信息。
袁光远从未看过唐元晴这般紧张的模样,连带着他也紧张了三分,舔了舔唇说:“我们至生堂的人探得消息,先知大人他们应该在隐龙宗附近——听说隐龙宗和西灵岛又杠上了,最近并不太平。”
不管是隐龙宗,还是西灵岛,唐元晴都不陌生。
她突然想起在八卦境中遇到的余玲珑,她正是出自隐龙宗,与西灵岛的马鸿熙仿佛有着血海深仇。在八卦境历练的末期,余玲珑曾十分笃定地说自己的龙出了事,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唐元晴微微颔首,“好,等此间事了,我就去隐龙宗走一趟。”
撤走绝音障后,唐元晴的脑子里还装着事情,缓步走出房间,一出门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刚才险些起了争执的散修童春竹似乎在等她。
童春竹抱拳行了一个礼,说:“好久不见,唐大人您变了好多。”
这叙旧的口吻让唐元晴一惊,她对童春竹完全没有印象,实在是不知道这“好久不见”是从何说起,她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拼命回想在哪里见过童春竹。
童春竹笑了起来,“唐大人肯定不记得我了。”说是这么说,她的语气里却听不出有一丝责怪之意。
前些年,渝北城的城外有一处地方魔气森然,经过此处的赶路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踪,有散修就在当地的至生堂贴了条子,童春竹响应了,与诸多散修一起前去除魔。
可那魔修很难对付,散修们死的死、伤的伤,就在童春竹也以为自己快要命丧黄泉的时候,万法门的人到了,带头的就是唐元晴。她舞着天干锁链棍,像是砍西瓜一样,三下五除二,那魔修就丧了命。
不过,童春竹未能与唐元晴说上一句什么,那时的唐元晴简直就是“高冷”的代名词。砍完魔修她就走了,带来的长老和子弟们善后,该救人就救人,该治病就治病。
唐元晴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轻笑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依稀对这次除魔行动有印象,但压根回忆不起来细节。那时候,她的心思全都扑到手机上,只把这些杂事当任务来完成,搞定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会与人多交谈什么。
对于唐元晴来说,童春竹无疑只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可对童春竹来说,当时对方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她第一次知道器修能够强悍至此,她后来也是朝着这个方向修道的。
“大人变得开朗了许多,现在很有烟火气。”
童春竹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了唐元晴,心知她也会加入这一次的心动,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有一丝窃喜,对行动的态度也变得更加谨慎。所以,她才会在袁光远说要号召朝圣者们去看月亮时挑刺。
而当唐元晴亲自出面解释时,童春竹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她没想到高冷如唐元晴竟然会亲自解释,整个人与从前完全是两种模样,她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商议结束后,童春竹没有像别的散修那样着急离开,等到唐元晴出门,她鼓足了勇气来搭话。
“过去总觉得您是天上来的谪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升了,在您的面前,我连大气也不敢出;现在您仿佛是下了凡,叫人敢亲近了。”
童春竹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机会见面,想了又想,她索性一口气把心窝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我虽痴长您几岁,但修为却不如您深厚,现在有几句话想说,未必说得对,只盼您听一耳朵。”
唐元晴听她这么一说,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请讲。”
童春竹:“道之一字,实在高深,如何修道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要苦修,最好一辈子都关在那洞府中不理世事;也有人说要修道最要紧的是靠顿悟,最好以己身体验了世间的七情六欲,方能得道。可我想,大人实在无需拘泥于任何一种,人生苦短,只凭心而为就是。”
唐元晴起初听得糊里糊涂的,以为对方要和自己论道,等听到后面,她明白了过来,心里有些感动——这人恐怕以为自己过去是苦修派,现在改走顿悟派了,来给她加油打气的。
苦修和顿悟,简直是两种天差地别的两条路。
如果是在别的宗门世家,修士走到人生半途才贸贸然地换路走,恐怕是会遇到来自师长的压力的,到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来自外界的支持都会变得重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