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随手弹的,没有曲谱。”
萧绪桓坐在她身侧,放剑的那只手始终不曾拿开,从身后看去,像是将她圈在怀里。
淡淡的馨香弥漫在鼻息之间,他有些好奇,这袅袅的兰香究竟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是浓密柔软的发间,还是柔腻雪白的脖颈,还是更深处的山谷之中。
“夫人今日的琴声,听起来很是哀婉凄凉,萧某可不可以问一句,夫人在忧惧什么?”
崔茵仍旧看向他手下的那柄长剑。
萧绪桓皱眉,把剑拿起来,放到她怀里,“夫人怕它做什么?”
崔茵托起长剑,转头望向他,忽而问道,“萧郎君为何会对妾如此放心,也不曾细问过妾的来历?”
“妾知道,萧郎君在这个位置上,有许许多多士族之人不满,如果妾对您有所图谋,是故意接近您的,您该怎么处置我?”
萧绪桓斩钉截铁,“没有这个可能。”
他知道崔茵指的是什么,表面似乎在说如果她蓄意接近,随时可以用这把剑伤害他,实际说的另一回事儿,像是在探析自己,他选择故意装作听不懂。
“为什么?”
萧绪桓笑了笑,“因为若有所图谋,也是萧某先在雪夜里接近夫人。”
这是他第一次从表面上流露对她的态度。崔茵偏过头去,“妾忧心的不是这个。”
“妾在想,萧郎君能护的了妾一时,日后妾该何去何从。”
萧绪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夫人为何突然担心这个?”
崔茵把剑放回在桌上,“没什么,妾整日无所事事,伤春悲秋罢了。”
“萧郎君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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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茵几天情绪都淡淡的,不曾来寻他,萧绪桓便亲自去了一趟马市,替她挑选适合女子的马匹。
大梁退至江南,远不比从前,良马产自北方,普通百姓家中都买不起马车和马匹。
想要寻一匹温顺的良马,也很费了一番功夫。
他带崔茵去府中的马厩看替她选的马。
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相较于公马体型更小,脾气也更温和。
崔茵没想到他真的去仔细挑选了,问他马的名字。
“还没有名字,夫人亲自取一个。”
崔茵想了想,很不好意思的说叫它翻羽。她摸了摸翻羽雪白的毛发,忽略掉萧绪桓低低的笑声。
相传周穆王有八骏,其中一匹马就叫做翻羽,取意为马儿飞驰,速度赛过飞鸟。【1】
她上次只是试了试坐在马上走了几步,就吓得魂飞魄散,更不要提什么飞驰千里……
次日,萧绪桓便带她再次去了别庄,教她学骑马。
崔茵借来萧楚华的骑服,等到了别庄再换,只是没有想到,路上又遇到了那位冯小娘子。
冯怜君今日的确是偶然遇到了萧绪桓。
她见后面有一辆马车,欢欢喜喜叫人停车,问道,“襄臣哥哥,郡主在后面吗?”
萧绪桓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身后的马车,车帘静静垂下,看不见里面人的表情。
“阿姐今日不曾同来。”
冯怜君有些惊讶,“那马车里是……”
娄复反应快,忙打断她的话主动问道,“冯小娘子这是要回丹阳吗?”
冯怜君心下疑惑,还是对着他们浅浅笑了笑,“原本是要回去的,”她忽然灵光一现,想多与他待会儿,眼下可是难逢的好时机,便道,“上次郡主对我说,别庄里有酿好的桂花酒,想让我带给阿爹尝尝,那日天色已晚不曾去取,不知今日大司马可有空陪阿怜去取?”
上次萧楚华的确随口说过这样一句话,他们行的路线也是别庄的方向,萧绪桓不好刻意拒绝,只能答应。
一直到别庄门口,冯怜君几次想打听后面马车里是什么人,都被娄复敷衍过去。
萧绪桓骑马走在最前面,她也不能直接喊住他问话。
冯怜君原本心想,等到了别庄门口,自然能见到是何人,结果萧绪桓借口有事,让娄复先带她进去。
崔茵沉默地坐在马车中,听外面萧绪桓似乎支开了那位冯小娘子,这是……不想让她们撞见彼此吗?
的确,她从萧楚华口中知道了这位冯小娘子的家世以及其父与萧氏姐弟的交情,很难不想到,她或许就是未来的大司马夫人。
哪里有让未婚妻和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女子见面的道理。
崔茵抓住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
车帘忽然被打开,萧绪桓站在外面,温声问道,“夫人怎么还不下来?”
崔茵难堪地垂下眼睛,低声道,“今日是不是不合适,萧郎君还有客人要招待……”
萧绪桓看着她苍白的手指,“为何不合适?阿姐没有同夫人说过吗,那位冯小娘子是冯大人家的女公子。”
意思是说他与冯大人关系亲近,不用担心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