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诚实了许多。
但容穆是万分不敢小瞧皇帝的。
今日若不是闯入东宫的那个小少年,容穆压根不知道皇帝身边随时随地都跟着一队隐卫。
商辞昼, 比他想象的要更深不可测。
他那样高贵骄傲的一个人, 竟然也有一天会跪下祈求虚妄眷顾, 那画面太具有冲击力, 在容穆的脑海中迟迟不退去, 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是在烦自己的人设与那小公子太接近, 还是对当年商辞昼如此行事而心闷。
容穆再睡不着觉, 从旁边摸了一把伞, 推开亭枝阙的门,往黑夜的玉湖边走去了。
灯火晃动一瞬, 床上的男人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没能清醒,雨声滴滴答答从莲花漏而下,催人入眠至极。
突然,好像有人又重新推开门,声音进入二楼。
商辞昼微微睁开眼睛,“刘东……?”
那人踢踢踏踏的蹦上楼梯,脚步轻快欢乐,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
“什么东叔啦,东叔在给你煎药,我是亭枝!”
商辞昼手指抓了抓白色小被,奋力睁开眼睛,就见一个模糊的小身影朝他凑了上来。
对方光着脚丫,脚丫上还有一些泥水,绸缎的裤腿被挽起到腿弯,有一边还滑落了下来,像是刚下湖摸鱼回来。
“太子太子,你今日在练武场为何又受伤了,是你的弟弟们又在欺负你吗?”
商辞昼听见自己开口道:“不许叫我太子。”
那小少年“喔”了一声:“阿昼阿昼,不要睡啦,你起来,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口。”
商辞昼想起来,却鬼压床一样半天动不了,那小少年见他不言不语,以为他在耍赖,便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往起拽了拽。
这一下犹如梦障被打破,商辞昼发现自己突然能动了,但他却成为了旁人的视角,在一边看着那人二话不说就扒下了他的衣服,床上的他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抹黑乎乎的绿泥就糊到了背后。
还被一双小手重重的乱七八糟的抹了抹。
“阿昼,你是太子,他们怎么敢欺负你啊!下次再欺负你,你记得还回去,别指望你那偏心父皇还能为你做主了!”
商辞昼笑了一声:“我不想与他们计较,亭枝只看到我背后有伤,岂不知他们这会还起不了床呢。”
背后恍惚没了声音,商辞昼心底急了一瞬,迅速转过头去,就见对方正站在铜盆前洗手,边洗还边叽叽喳喳道:“总有一日,阿昼会变成万人之上的皇帝,会从太子府搬到更豪华的皇宫中去,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阿昼了。”
“那亭枝与我一起去吗?”商辞昼听见少年的自己急声问道。
那小人转过头,一张清秀小脸无比清晰的映在烛火下,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的商辞昼看着那脸,心中就是重重一跳。
“你不嫌弃我是你俘虏来的南代小奴?”
商辞昼:“你不是南代小奴,我为你起了名字,你叫亭枝。”
小少年哈哈笑了两声,含糊道:“你可别粘着我啊,我生来喜爱自然,才出一个宫殿,不想再被锁在另一个皇宫中……不过嘛。”
商辞昼忙问:“不过什么?你快说。”
“不过你要是能让大商皇宫全都种满莲花,我就陪你去玩玩。”
“我可以种的!种许多,把御花园和乾坤池都给你种上,你会不会喜欢?”
小少年捏了捏下巴:“那一定会很好玩。”
商辞昼笑了一声:“对,一定会很好玩。”
商辞昼正兀自沉浸,就听那小人叉腰闷笑了一阵,床上的他不解,问道:“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对你好。”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只有南代皇室才会给宫廷种满莲花?你在大商皇宫中种植,不怕那些大臣上奏本参我?”
商辞昼低声:“只要你喜欢……”
只要你喜欢,种区区一点莲花又如何,只要这个人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你若是喜欢莲花,我把南代打下来给你玩。”商辞昼突然道。
对,若是这天下都是他的国土,朝臣怎么还会管他种什么莲。
没想到那人忽然大惊失色:“不行不行,不可以打南代!你已经欺负了一次南代,以后不能再欺负南代!”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南代吗?还有南代的莲花。”
那人嗫嚅道:“那是我的故土……你一打仗,南代太子就要上战场,你们王不见王,打起来就是昏天暗地的,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所以你要答应我,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和南代开战!”说着他跑上前来,抓住商辞昼的手,“你答应我,快答应我!”
商辞昼看着对方那双微翘的湿润眼眸,喉咙滚了滚道:“……好,你别着急,我都依你。”
对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有模有样道:“你生来就是帝王命数,以后肯定是要当皇帝的,到时候你好好治理江山,与南代万世修好,这才能创造太平盛世。”
“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商辞昼气道,“小孩子别老气横秋的。”
那人嘿嘿一笑,神秘道:“太师来给你上课的时候,我在窗外偷听的!”
商辞昼无奈:“你可以进来,同我一起听。”
“那不行,外人眼里我还是‘南代小奴’,没有规格同你坐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