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初喝了一口茶,直截了当地问道:“听吴彻说,那鬼戎的巫医,似乎想抓宗室子弟?”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似乎太子并不相信。”
说着,陆幽又将发生过的事,夹杂着自己的判断复述了一遍。
戚云初听罢点头,首先给予肯定:“比起赵昀,我更相信你的判断。”
然而顿了一顿,却又将话锋一转。
“可是这些天,你一直腻在这小院子里卿卿我我,该去知道的事却丝毫不上心。这内侍少监,当得未免也太过轻松随意了一点罢。”
陆幽知道自己有错再先,顿时噤声低头。
倒是一旁的唐瑞郎却看不下去了,
“这事情怪不得他,是太子让他陪着我在这里养病的。您若是要怪他,那就是在质疑太子的决断了?”
此话一出,戚云初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陆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唐瑞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隐约明白是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究竟错在何处,只能摸摸脑袋假装头晕。
戚云初也不去看他演戏,径自对陆幽道:“从昨天开始,我让内侍省检查了这离宫里头诸位宗室子弟的身体。几乎所有人的背上腿上,都有好些个米粒大小的细小伤痕。这些伤口究竟从何而来,没人说得清楚,大都是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身上。因为实在太过细小,一直以为是蚊叮虫咬,从未引起警觉。”
陆幽惊愕道:“莫非是那些鬼戎巫医,趁着夜色潜入离宫?可又为什么要留下伤口,难道……”
“应该是为了采血。”
戚云初直接抛出答案:“根据膳房的说法,近一年来,药王院所开的食补方子,半数都在调养气血两亏的症状。而你若是没有腻在这院子里,早就应该发现离宫中的宗室子弟,一个个脸色苍白,明显是贫血之症。”
陆幽羞愧得简直抬不起头来,只自言自语道:“却不知这宗室之血,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戚云初轻笑一声,仿佛知道答案,却故意不提。
陆幽左右寻思了一阵,忽然间又紧张起来:“对了……戎泽,他也在柳泉离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会不会也……”
戚云初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命人检查过端王父子的身体。不要说小世子了,就连端王浑身上下都找不到半点痕迹。再盘问周围的宦官,也从没听说过什么突然出现的伤口。”
“唯独只有他们两个人例外?”
陆幽品味着这句话,脑海中忽然跳出了曾经的一副诡异景象。
他沉吟道:“关于端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亲王友莫雨愁,原为东海富商,这些年来与端王出双入对,恩爱有加。”
戚云初居然抢在他前面一口气说了出来:“此人日夜随侍在侧,估计有人想动手都没这个机会。”
“咳……”
待在一边的唐瑞郎,隐约知道他们口中这位端王算是自己已故姐姐的夫君,觉得有必要发出点声响来。
然而并没有人去理会他的感想。
“所以这件事,端王应该并不知情。”
陆幽虽然对那个疯疯癫癫的赵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想到赵戎泽不会被牵涉其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要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戚云初总算是要起身告辞。
“从今天起,鬼戎巫医这件事,我会亲自过问。至于紫宸宫里的各种杂务,就要交给你来处理。”
“我?”
重担突然压在肩头,陆幽知道无法推迟,可他依旧有些顾虑:“可是瑞郎……”
戚云初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纠结。
“再给你十天时间,在此期间,有玉奴会代为处理省内各种事务。十天之后,无论唐瑞郎是死是活,你都得给我回到紫宸宫去。否则的话,就一辈子不要回去了!”
陆幽知道他这是开了恩,自然欢喜不已。
戚云初并不和他多话,反而在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冲着唐瑞郎说了一句话。
“今日是旬假。不止我一人会抽空到这里来。你且好自为之。”
戚云初走后,小院里重新安定下来。
唐瑞郎吃着陆幽剥给他的花生核桃,嘟囔道;“你说那个戚云初,为什么会对巫医这件事如此认真?”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陆幽替他掸掉落在衣襟上的花生衣,反问道:“你最近实在有些古怪,不仅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总是怪里怪气的。怎么回事?”
唐瑞郎知道他只是猜测并无凭据,便也半真半假地点点头。
“有什么办法,脑子毒坏了呗。”
“……”
陆幽果然奈何他不得,唯有换个话题:“十天以后我就回京,到时候你就回唐府去。”
“我不去。”
唐瑞郎对自家的那些事完全一无所知,恐怕连门槛都没迈过去就会露了馅儿。心想倒还不如留在离宫里把记忆都找全了,再全须全尾地回去见爹娘。
他正想到这里,只听外头又是一阵脚步声。原先趴在他脚边的旺财和来福,全都竖起了耳朵,紧接着有人敲起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