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街头作画,她坐在一个喷泉旁,用喷壶把她的画作给润湿,她忙前忙后,虽然对喷泉里的硬币发了一会呆,但她依旧没有伸手去拿。
现在没有一个柏林的姑娘会戴这种呆板的男式平顶帽,但她戴着,应该是母亲所嘱托的,防止她的脸蛋被晒出雀斑,这使行人更加留意她的头发和眼睛,用一种流行的说法,这是一个小女孩身上最可爱的一部分。
她的连衣裙也是旧的,手臂两侧有两个大口袋,是为了装画笔,但她用一条皮带解决了此类衣物过度宽松的感觉,显出知道自己漂亮却假装不是很在意的孩子样。
她站起身,孤零零的欣赏着她自己的画作,没有人在她旁边驻足,可她的脸色被水雾与画板上的色彩反射成玫瑰色,而后她望着夕阳,像是被柏林的繁华给深深的吸引住了,此时抱着自己的画板坐在长椅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太阳,建筑物,人群,这里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美的。
画画是她的志向,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可以在她那廉价的画板上展现出昂贵的栩栩如生,她先是用蓝色描绘喷泉的雾,而后用水粉把周边的光给虚化,她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来柏林,她说她要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画家,说这话时她的舅舅醉醺醺的,他嫉妒的瞟了一眼她,露出一副粗鲁的模样,他说这不是正经职业。
母亲却夸奖她,她说那你可以戴上帽子去街头练习。
所以这就是她出现在这的理由。
但这顶帽子却也与她贫困的家境有关,她就算如何美化这段经历,人们还是会看出阿道夫.希特勒是个贫困或者生活有难处的年轻人,所以她稍稍觉得沮丧,但却不觉得有什么悲伤的,只是抱着自己的画板,抬头看着教堂顶端的钟表,还有一刻钟,教堂就会做慈善方面的施粥了。
但阿道夫.希特勒放在地上的小篮子里出现了一张大额马克,它轻飘飘的落在她的篮子里,从一辆汽车里落下来的,这辆汽车像从什么大使馆里开出来的一样,司机和主人并不坐在一起,有一道玻璃拉门把他们分开,而她也看到里面那个给她钱的主人,她没有害羞,而像是惊奇般的看到坐在里面的青年男子—他必然是从什么军官学校毕业的,头发压得很紧,在这样骨相极佳的额头下,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的嘴唇先是紧紧的抿着,透出一种家族里遗传的思索神情—至于为什么说家族遗传,是因为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一定是名字带冯的军事贵族。
是他给她的。
她首先是局促不安,因为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把这钱还给他,但司机礼貌的阻止她把钱从车窗里塞进去,他们也许靠耳语交谈,阿道夫.希特勒猜想,很快里面的年轻军人皱起眉头,他那淡色的眼睛似乎在犹豫什么,很快她就知道他的名字。
埃里希.冯.曼施坦因。
这个名字属于那些操纵德国军政的家族,她有点反射性的胆怯,但司机听从了他的命令,他问阿道夫.希特勒,小姑娘,您的目的地在哪里?
但她也实在是有胆量,司机下车把她的画板和洗颜料的小桶放到后备箱了,她坐进车里面,司机把车门关了,她悄悄把自己的鞋子上的尘土擦干净才与那个年轻军人坐一起。
坐一起这个词是不准确的,因为他和她的距离还隔着两条手臂,这车简直大的如同一个房子,相比她周边接触到那些总喋喋不休的孩子或者家庭,他简直出奇的冷静,阿道夫.希特勒忍不住偷偷看他,他一定是注意到了,而后他转过脸来任她打量,露出一种叫人害怕的泰然自若。
这么年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成熟的眼神呢?
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打量下有点害怕,他身上有着烟的苦味,不是粗糙的烟丝的呛辣,而是那种香烟的味儿,他沉默了一下,而后问她,需不需要他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