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进路口,街面的水泥有些裂开了,路灯也不是很明亮,林景衡打开手机的灯照着前路,顾即借着光看林景衡的脸色,他果然了解林景衡,即使是在这种破烂的地方,他保持着他优良的修养,一丁点嫌弃都没有表现出来。
天气冷得要命,顾即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但两只手依旧是又温暖变得冰凉。
林景衡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清冷了许多,“怎么不戴手套?”
顾即一怔,想起年少的时候林景衡就因为这个问题数落过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反应过来,林景衡幽深的眼正看着他,他好一阵慌,只得干笑两声解释,“平时工作戴手套不方便。”
“你那个位置确实冷了些,”林景衡下了定论,顿了两秒,毫无预备的问,“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换工作?”顾即反问了句,不避讳的说,“我在厂里工作两年,是我所有工作里最好的待遇了。”
他的坦白换来的是林景衡的沉默,不由得有点心慌,怕林景衡以为自己不满足在诉苦,想说点什么,林景衡这时开口,“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问题转得很快,但顾即还是如实回答,“快四年了吧。”
自从男人瘫痪了以后,他生活过得紧巴巴的,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楼区了。
“这样,”到楼下了,林景衡又问,“我能上去坐坐吗?”
“啊?”顾即为难极了,没想到林景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方便吗?”
“不是,”顾即不好意思道,“地方小,没有暖气,我怕你不习惯。”
其实是因为男人还在家里,顾即不能想象林景衡和男人碰上面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若不是光线太微弱,顾即定能看见林景衡清晰皱起来的眉头——这种温度,没有暖气?怪不得会发烧了。
但林景衡还是不动声色的,“那好吧,下次我来再上去看看。”
顾即这次不能拒绝了,只得说好,见林景衡还站在原地不走,说,“你回去吧,我上楼了。”
“我看你上去就走。”林景衡轻声说。
一切仿佛又回到年少林景衡送顾即回家的长久,林景衡总是看他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才会离开。
今日汇聚起来的点点滴滴已经让顾即有些无力招架,他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段美好的时光,也就愣愣颔首,然后一步三回头走上楼梯。
直到他在转角处,他还能看见风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手机微弱的光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态,但却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是个令人安定的存在。
顾即的心又难以抑制的抽动了下——不是痛,是旧时的悸动一点点被勾了起来。
他知道这样太危险了,可是他难以拒绝这种温度,毕竟这个冬天实在冷得他需要借助温暖来度过。
顾即回来的晚,男人也因为吃不到晚餐而勃然大怒,他忍着疲惫洗了菜给男人煮了碗素面,端到男人房间里,男人才吃了两口就骂骂咧咧的,“你煮的什么猪食,是给人吃的吗?”
换在平时,顾即只当做耳边风听过就罢了,但今天却从心里深处骤然升腾起一股怨气来,他冷冷说了句,“爱吃不吃。”
然后就不理会男人暴跳如雷的声音收拾东西进浴室洗澡,水龙头放出来的热水令他心情更加,他在氤氲的热气里抬头看着镜子,骤然怔住——隐藏不住笑意的一张脸,眉梢都是淡淡的喜悦,仿佛一株枯败的叶被注入了生气,重新变得浓郁起来。